我看见西日昌无声的握了握拳,估计气了。下面邱腾的话更气他。
“陛下娶了南越公主,太子名分不久将定。以陛下的为人,绝对不会等到把公主弄大肚子再立南越的种。芬儿把陛下的事做漂亮了,又造响我邱氏的名号,陛下迟早会找文人墨客chuī嘘,我们自己先chuī起来。陛下只会chuī他自己,我们抢他前头chuī邱氏,到时候他也没辙。跟着雅儿那就有戏了,我看陛下最喜欢的是三皇子,不是白家那二个。唉,就不是雅儿亲生的!先占到位吧。”
听到这里,西日昌拉我走了。
回到车里,他骂了句:“贼老狐狸,幸而我今儿亲自来了一出。”
我道:“那你先chuī?”
西日昌考虑了一会道:“现如今我立哪个,哪个来日就倒霉。废太子从来都不落好下场。”
我不语,他望着我道:“我很少跟你提这档事,也不让你见着那三个孩子,不为别的,因你无子。”
我也望他,觉着这一刻他的神qíng是真的。他正色道:“我想要你的孩子,只要一个。”
我动了动唇,却说不出话。并非骨鲠在喉,而是胸腔堵了。
他忽然转了脸,继而道邱腾:“这邱老贼,每次密谈,门前都要摆几个幌子!这小处仔细,大处脑子从来不用,就是要人,有人了,名才跟着来。”
卷十二;5(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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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日昌娶了邱雅,一直容忍只为自个牟利并无作为的邱腾,令我想到帝皇权术。他不仅笼络了一批死心塌地追随的臣子,还平衡了大杲权贵的势力。没有一枝独秀,白家捞了把蛮申江水获,邱家聚了把西秦仁义;白妃二子,邱氏得了目前似乎最受君王喜爱的皇子。另有无出的柳妃,她从来最受西日昌重视。
再望西日昌,胸口堵得更甚,这个男人黑的越来越漂亮,就像一个无底黑渊,却闪烁着比白昼日中更灼目的光芒。
他发现了我的目光,调笑道:“你这样看我?目光像要吃人。”
我垂目,他在地宫里说每个人心底都有头野shòu,他没有说下去。
有的人关不住野shòu,有的人根本不关,大多数人在二者之间摇摆。想关又关不住,一直到最后承认。或许这世上有人心底没有野shòu,但我所认识的这样一人自身被关押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诛。有些不恰当,但刚好是这qíng形。和大部分人不同,被称为弱势群体。有的弱势群体明显不被接受,有的受推崇的同时却被人划了界限。知道太好,所以自惭形秽,知道太高,所以望而止步。这就是隔绝,表面的隔绝和内心的隔绝。
堂而皇之承认心底有野shòu的人,一种被人不耻,另一种则控制一群野shòu。
我被西日昌抱住,马车平稳向前。被揉,揉皱一颗心。
从这夜开始,我的日程调整了。西日昌说清华池离昌华宫太远,还说卫尉的事儿太简单。于是,我挂着卫尉的虚职,一早去月照宫继续研习万象诀,午间回昌华宫跟着西日昌,晚上住他的寝室。
我们之间的关系起了难以言说的变化,有时甚至在午后,他都会求欢,而我有求必应。我总觉着我不是三千宠爱在一身,而是三千需求在一身。但我已然触及了或许连他自个都不清楚的qíng愫,作为大杲帝皇的他实际乐趣很少。除了权柄,武学,他的爱好就只有女色。诸如乐音、绘画、诗歌等等,他都不喜,而我也比他好不到哪里。
我开始明了,我们都很难找到放肆qíng感的通道,我们各自背负自个的命运重枷,压抑至极。他让我发现,并且不得不接受这么一个渠道。俗话道,人生得意需尽欢,俗话又道,及时行乐。我以为,在我还能拥有还能占有的时候,就尽全力去做。悲伤当放声大哭,欢喜则敞开的笑,释放出所有的qíng绪。不能所有事都释放qíng绪,那么就在这个堕落的渠道里爆发。
所以我们都很愉快。从西疆走出后的那么多年,我真正笑的时候屈指可数,可现在我在笑,chūn风在笑。我不知道我能否笑到最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笑容会消失,但我真的想笑,在笑。
我修的万象诀和赌有关联,男女qíng爱又何尝不是一种赌?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的只有抱柱的傻尾生,痴qíng绝代都是悲剧,都是死了,死了才被镌刻,活着的是世间寻常夫妻,没文人骚客过多赞誉,有的只是平淡,和他们自个记忆中的永恒深qíng。所以若赌男女qíng爱,毫无赌胜的立场,立于不败之地的是时间和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