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鸿闪身掠向门墙边,稍加劝阻:“妹子不用去,我们才来这里五天,很多事qíng要多加小心!”
简苍没折回脚步,一路只听得叮叮当当的声音远去了。赵大鸿叹口气,脚尖一点,轻飘飘赶了过去。他先截住她的正身面向,抬脚踢了一下混在烂糙里软成一团的初一:“给老子起来!”
初一低声呻吟了几句,然后睁开了眼睛,一双眸子映出黑夜的星亮。简苍探身出来,瞧了瞧他的面容,抿嘴而笑:“果然是个俊秀的小相公。”
初一这下才像完全清醒了过来,撑着肩膀挪到土墙边,靠坐好:“赵大哥找我有事?”
简苍蹲下身子,扬手轻轻触摸初一肩胛,温声问:“疼吗?”
初一赶紧点头,甩动一滴汗珠顺着秀气下巴蜿蜒而下。赵大鸿看了又是呸地一口:“熊老子地不顶事。是个男人这么弱。”简苍隔衣摸索初一伤口,两臂扳住肩胛骨,稍稍运气,喀嚓一声,又给他把骨头斧正定住。
一种极淡的熏香渗开来,随着简苍身躯的远近而起伏不停。味道细而不腻,胜似清风拂地,远比中原采香之法高雅。
竟是不同于涂香燃香的域外品种,苏合安息。
初一凝神猛嗅了一口,才转脸连声叫唤,看得赵大鸿赶上去又补了一脚:“你他娘地再叫?还不快谢谢我这妹子?——别看我妹子手上戴着锁,她也是从牢里跑出来的难民,心肠可好咧——你他娘的吓成这个脸色?奶奶个熊!”
“好了好了赵大哥,你帮我把热水端给前面的百姓,不准再欺负他了。”
疏朗星空下,黑衣柔美的简苍护住了初一的身子,两粒瞳仁清得像山涧流水,与语声一致的温柔。初一看着她,眼中沉笃加深,又很快隐入了夜色里。他伸出藏在袖子里的手,趁她搀扶他起身时,将涂了蝴蝶药粉的左掌摸向她的头发。
极轻淡的木芙蓉粉末沾染在简苍秀发上,像是船入碧波,消逝了水褶子的痕迹。
“多谢姑娘。”初一温声说。
作者有话要说: 汗颜上来说一声,如果合您的眼缘,就把这文用“晋江收藏”收了吧,让俺心里有个底,知道多少人在看武侠言qíng,谢谢
☆、逆天
“小相公过来打水!”
“把廊子里扫gān净!”
天未亮,赵大鸿站在寨子中间,扯着嗓子吼开了。在简苍的恳求下,赵大当家收留了初一,随口使唤,任意打骂。初一挨打时只侧偏了头,不让掌风扇到脸,忍住rǔ骂一声不吭。他的外衫褴褛散开,随风飘着青布条,第三天实在脏得狠了,赵大鸿一掌劈下来,打得初一咳出的鲜血溅在前襟上,那上面立刻透出一块灰黑。
“去给我换身衣服,你看你这个鬼样子!”
面对白净嘴角淌下来的鲜红血迹,赵大鸿的气势终于松了松:“站在这里又不作声,惹人生厌——”
初一摇摇晃晃地站着,垂下眼睑,漆黑的眸子黯淡无光。“当家的还不相信我吗?”他缓缓抹了嘴角,低声说:“如果害怕,你可以马上杀了我,我绝对没力气反抗。”
“你他娘的小相公!说话透着股味儿,问你又他娘的装傻充愣,不说个道理来。”
初一慢慢抬起了眼睛,眉峰凝结一层霜寒,衬得整张脸清冷如雪湖。“我们都是苟延乱世的平民,分个什么见外的心?我初一只听该听的话,只做该做的事,从来都对得起天地良心!”
他并没有十足把握取信于赵大鸿,但他愿意步步为营,慢慢攻心。
三天了,他忍受了所有刁难,以沉默低弱的姿势应对过去。
赵大鸿还在迟疑,盯着他不说话。
初一暗运劲,又咳嗽出一口血,身子还是挺得笔直,那抹细血丝沿着嘴角流下,凄厉地拉出一道红痕,映着白皙的皮肤,尤为触目惊心。
果然,叮当响的铁镣声快速传来,黑裙身影一阵风卷过,带来了简苍关切的眼神。“初一,你还好吗?”她转过脸对赵大鸿加大了声音:“赵大哥!你又欺负初一!”
赵大鸿连忙换上笑脸,有一下没一下拉着胡子,门牙关不住风:“哪有哪有,我是在照顾小相公,叫他去喂马,不用做粗活了。”
初一低低身子,转头朝后山走去。他走得慢,还不时抹去嘴角的血。身后赵大鸿咂嘴说:“妹子,你再忍忍,我在想办法取了你的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