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显露出很吃惊的样子:“赵大哥想劫镖?”但是嘴角不知不觉带了点浅笑,眼睛也明亮了起来。赵大鸿一巴掌招呼了过来,他连忙低头闪过。
“你他娘的乐和个屁!当qiáng盗的不去打劫吃什么?你给我准备准备,明早一亮上前山探路子!”
这一晚月朗星稀,初一躺在马厩糙棚顶,仰望素淡光辉的夜空。枣红马陪着他沉寂,他默默地盘算心事。
明天的镖,正是汴京走出的联合马队,据说要穿越千里,押送一批材质特殊的武器和古玩,回赠给辽宋边境的议和使臣二皇子,以示宋朝十年jiāo好之意。
天绝索和月光显然在车里,因为使臣新结jiāo了嗜剑如命的剑师喻雪,传闻使臣为了他特意修书给秋叶世子,以割让一座城池的代价讨要到了这把神兵。
难怪镖队一路行来,各方人马看到印在箱车上的世子府徽志,均是按兵不动。
稍有耳闻的人都知道,“秋叶”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可是赵大鸿想打这批镖车的主意。他不仅要劫镖,还bī着初一用行动表明决心。赵大鸿gān脆地说:“你动了世子府的东西,肯定要引起追杀,到那时我才相信你没退路了,投靠黑风山是真的。”
初一当时禁不住苦笑:“我早就得罪过世子——他已经封锁死了儒州城口,不让我回中原。我为了躲避无方岛的追杀,才逃到这里。”
赵大鸿只要结果,不管成令。初一明白他抢夺月光的心思:寒冰炼淬的月光传闻能斩金断铁,他要拿到它劈开简苍手上的链锁。
但初一的目标不是月光,而是逆天,藏在文武镖旗里的逆天。几天前夜探云胡,他意外发现文武这个老字号镖局沿袭了两百年的习惯不变,竟然还用钢jīng铁水灌注旗杆,遮住了密封在里面的逆天。
两百年前,铸剑师卫子夫取上古巨阙乌金,淬以千年寒冰制成四把利器,分别是蚀阳、长佑、月光、尚缺。稍后,大师又亲自提炼所余寒冰jīng铁,锻造出两大凶器:玄武胎弓及神兵逆天。如果说蚀阳是万剑之首,那么逆天可以称得上为长枪之王。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qiáng,逆天的名字不仅取自“刑天之逆”的霸意,还带有击节爆增利刃的寒气,端的是锋锐无比。
逆天极冷,能刺穿坚革铁甲,包括韧xing极qiáng的地坤衣,这个秘密只有初一一人知道,因为他亲眼目睹过逆天的杀戮。同时两百年来的沉浮,这柄嗜血神兵也流落于民间,不见踪影,以至江湖人士以为它只是个传奇。
寂静中喀嚓一响,一具高大的身躯跃至糙棚顶,落在初一脚边。
赵大鸿语气还是硬邦邦的,呼地一下甩过一件衣袍:“喏,给你,我找妹子改过了,应该合身。还有,你再穿得寒里寒气的,丢了老子的脸,老子第一个打死你!”
这件青黑两色的锦袍缀以金丝压底,层层铺垫纹饰,竟是手工细致繁复,在衣袖领口处,还翻出了一片金藻绣,华美至极。
初一任衣袍散铺在他身上,提起衣领看了看它的走线。赵大鸿站着不动,初一看了会,捻着面料低声说:“多谢。”
糙棚摇摇晃晃,承受不住上面的力道,赵大鸿低骂一声,飞身跃到地面。他依在石墙上说:“早上扯破你的衫子,心里过意不去。”
“不要紧。”
夜风里寂静如星,两人各自盯着远处,半晌不出声。许久赵大鸿才开口道:“我是辽军西营里的供奉教头,这件袍子你没看错,是官服。”
赵大当家表明身份,终于相信了马厩上躺着的初一,可是衣衫单薄的年轻人看起来并没有多么地高兴,他的脸色还是苍白冷清。
作者有话要说: 改动了一个错字
☆、局势
牛头山坐落在黑风山寨十里远的官道旁,糙木繁盛,土石铺地。正午秋阳从树叶间洒落下来,星星点点的光芒扑满了几个人的衣衫。
初一褪下先前褴褛外衣,穿上了经简苍改制的青黑官服,凝神注视底下过道的动静。他的眼睛冷澈见底,迎上斑斓阳光,墨色瞳仁仍是如冰般岿然。站在左边的赵大鸿扭头一看,只见到初一瘦削的下巴,挺直的鼻梁,在洗得僵直的白色衣领攒盛下,整体呈现出一种冷漠的气息。
二十丈开外,埋伏着六个山寨带来的匪卒,他们依照吩咐,连夜扎出了以竹条和藤木混搭的圆笼,将木屑青苔塞满笼心,淋好松油,放置在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