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色霜青_作者:则尔(129)

2017-04-19 则尔

  当青玄急匆匆地将这事告诉千色时,千色竟是一点也不吃惊,只是眉目平静地应了一声,继续

  抄撰着经书。

  “嗯。”

  “师父!?”青玄看着她平静的模样,似乎一点也不见着急之色,心里涌起了难以言喻的狐疑

  。

  师父好像早就知道什么了——

  果不其然,下一瞬,千色毫无波澜的言语便就为他的狐疑做了最好的诠释。“为师早就说过,

  他有他的命数,时候到了,他自会离开的。”她说得甚为平静,一字一字地在那雪白的绢宣上写着

  什么,垂下的眼睫尾翼在颊上涂了一层淡淡的yīn影。

  命数,命数,命数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青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琢磨的复杂神色,掩住眼底的漩涡,眉头轻皱,复又展开。他垂着头思

  忖了半晌,仿佛知道自己问不出个满意的答案,也就不再询问那与ròuròu命数有关的事,只是有些怯

  怯地上前一步,将手伸向那砚台:“师父,青玄给您研墨吧。”

  偏生就是那么巧,他那伸向砚台的手正好就碰到了千色那提笔蘸墨的手。那一瞬间,仿佛被火

  烧了一般,千色的手猛地颤抖了一下,迅速地缩回。

  他不过是无意之中碰了一下她的手罢了,可她的脑中竟是不由自主地就浮现出那一日在梦境中

  旖旎的缠绵——

  他温暖的胸膛与火热的吮吻,他的唇舌是如何贴在她敏感地颈间肆意滑动,那躯体亲昵的纠缠

  ,藤蔓一般彼此攀援,仿佛结了一体,再难分开;她甚至记得自己的手攀上他身体时的触感,那年

  轻的身躯,皮ròu之下隐隐跳动的血脉,当她发出仿似yù拒还迎的低唤,心里似乎也在渴望他更进一

  步,期待着那不知名的危险,仿佛再一次嗅到空气中那流离承转的暧昧气息……

  魔障!

  又是魔障!

  无孔不入的魔障!

  青玄,他不过是个孩子,少年轻狂,血气方刚,难免会有些联翩的浮想,可她,历经沉浮,自

  认看透世事,怎能时时刻刻将那些不堪入目的一幕幕记得如此清楚?

  也不知是手足无措还是那突如其来的罪恶感,她的脸一下便煞白,手中那蘸了浓墨的láng毫一时

  没有握紧,竟是“啪”地一声落了地,散开了一团láng藉的墨迹。

  “不用研墨了。”她蹲下身拾起那支笔,趁着那瞬间迅速地将自己的不自在掩饰起来,待得起

  身之后,眼眸之中已是流转着淡淡的疏离,就连语气也显得有几分冰冷:“你回房去好好休息吧。

  ”

  不再看他一眼,她继续地抄撰着经书,想借此涤洗自己内心的污秽绮想,平息心中无边无际的

  罪恶感,却不知,青玄已经将她的一举一动全都看在眼里。

  低垂着头,青玄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失落像是一枚锋利的针,猛地穿透了他的心。那一瞬,他

  突然觉得师父如今看他的目光已是不若之前了,如同他就是毒药恶疾一般,避之唯恐不及。

  仿佛本能的,他突然想起当日遇到付云川时,付云川一身恶疾,遭人厌弃,那种孤绝和无助,

  如同yīn云,沉沉地压向他的心,令他难于呼吸。

  那会不会也是他的命数?

  “师父,你还在生气么?”他小心翼翼地将一直想问却不敢问的话说出了口,默默地将那烧伤

  未愈的手藏在身后,心中倍觉苦涩。

  千色抄经的手略略顿了顿,心在惶惶地颤动,声音却是端得一如既往的平静:“有什么事值得

  为师生气?”

  “师父还在介意那事么?”明知有的事就是症结所在,却不能轻易提,可他却还是黯然地垂下

  眼,执意提起,眼里隐隐地泛起了湿意,一字一字地做着保证:“青玄,再也不敢了,师父莫要再

  生气了。”话到了最后,隐隐透出几分埋得很深的寂寞与凄凉,令人不胜唏嘘。

  他那言语中带着怎样的委屈与心酸苦涩,千色又怎会听不出来?

  “你修为尚浅,不懂分辨何谓魔障,若一味浮想联翩,沉溺其间,便会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无可奈何地长叹了一口气,她搁下手里的笔,却并不看他,只是垂眸看着那写满了经文的绢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