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所谓的称皇帝皇后,也不过是给天下人做做样子罢了。
宇文毓的脸色很白,宇文护喂了他一种药,所有的武功尽废,此举自是给看守他的守卫省却了不少麻烦。宇文护之所以留下他的xing命,不是心怀仁慈,他只是为了独孤信的兵符考虑,他还不想和独孤家彻底翻脸,是以就算宇文毓被禁锢,他还是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而独孤贵妃则荣升为皇后,成为一国之母。
宇文护以为此举能够稳住独孤家,让他们不至于生出造反之心,殊不知,虎符根本就没在他们的身上,就算他们有此心,却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在宇文护的大冢宰府里陪着宇文邕歇了两日,宇文护把宇文邕留府观察了两日,或许是觉得宇文邕果然是一个成不了气候的纨绔子弟,根本不足以威慑他,最终将他放回鲁国公府去了。而我,虽然有一百个不qíng愿,却还是不得不趁着今日大傩之仪继续留在宫里为他“打探”虎符的下落。
我就这样站在宇文毓的身后,若是我,能活一日是一日,就算是软禁,我也无所谓。可是宇文毓不同,我不明白像他这样自傲、自以为是的人为何会甘愿做这样一个堪比清朝光绪帝的傀儡,在我与他的相处中,我觉得他是一个受不得半点委屈和羞rǔ的男人,他根本不懂得忍rǔ负重,他应该是一个宁死也要拼个鱼死网破的人。
现在,他没有了武功,没有一点人身自由,甚至连个三岁刚刚学走路的孩童都不如。可是他却甘愿像个桎梏一样,任由宇文护摆布。
我很想离他远一点,雁贵嫔、侯贵嫔他们或许并不知宇文毓伏击宇文护的事,但是宇文毓事败之后,定然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我有些不确定他之所以把自己的xing命留到现在会不会是想拉着我同归于尽。
神采飞扬的宇文护让我只管宽心,但我却成日有些惴惴的,他事qíng那么多,他确定凭他的一双眼能够眼观六路,保证我不被宇文毓暗害?
只不过,一直到傩舞结束,夜宴开始,我身前的宇文毓都没有任何行动,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回过头来看我一眼,甚至应该说,自始至终他都保持着同一坐姿,没有说一句话。
夜宴群臣,乃是大傩之仪的最后一项。
冬日里本来就天黑得早,当宫女太监将宫灯掌起时,众大臣已经按照官阶次序落座,宇文护单独设了一座,就坐在宇文毓和独孤皇后的下首左边,我和侯贵嫔、雁贵嫔与之相对。
我紧张了一整天,到此刻已经觉得疲惫,尤其是见到面前丰盛的佳肴时,紧绷着的弦终于一下子全部都松弛下来,只因现在离宇文毓也有几步之遥,就算他真有心要杀我,没有武功的他,只怕要难许多,宇文护就坐在我对面,料来他也会护我周全。于是,歌舞一起,众人举杯遥祝之后,我就忍不住开始大快朵颐。
宇文毓对于面前的菜一筷子也没有动,只是每当臣下敬酒时,他都会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只是这酒,乃是果子酒,就算喝上千杯也醉不了。
酒过三巡,侯贵嫔已经面色苍白,她自堕胎后,身子每况愈下,今天qiáng撑着站了一整天,早已经疲乏,只是她也知道今天是因为大傩之仪她才能够与宇文毓见上一面,今日之后,若想再见他,就不知是什么时候。所以,即使是摇摇yù坠,她却也咬紧牙关支撑到此时,终于扛不住,被宫女们扶着送了回去。
她回后宫的时候,宇文毓抬起酒杯向她举杯示意,眼光直直地看向侯贵嫔,虽然一言不发,但所说的话都包含在酒杯里,千言万语都不过是一句各自珍重。
饶是平素冷面惯了的独孤皇后也有些不忍地别过脸去,待侯贵嫔一走,她便也起身告辞。我也吃饱喝足,实在不想在坐在这里面对宇文毓,这就也准备离开,却被旁边的雁贵嫔一把拉住,刚刚挪动的屁股又重新落了回去。
我愕然地回头看她,正不解她的意图,却见雁贵嫔已经举起她自己的杯子,对着我道:“阮贵嫔,今天乃是大好日子,不如我们一起敬天王,不,敬皇上一杯。”
我对上她的冷眸,并不肯去拿面前的杯子,“雁贵嫔自己敬就是了,何必拉上我?”
雁贵嫔冷冷一笑,放下手中的酒杯,往我的酒杯斟满酒,端起我的杯子递到我面前,“阮贵嫔此话差矣,皇上是你我二人的夫君,你我二人品阶一样,难道不该一齐恭贺夫君荣登帝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