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珑赶紧松开晚玉,夏闲娉一脸失惊无神,直直跌坐在椅子里。
便这时,尚坠原本带笑的脸容陡然沉下,面寒如冰:“既然管得,那我可不客气了,当日大管家曾经说过,仆婢中有擅自殴打、责罚、谩骂、欺凌他人者按家规应杖二十,今念欠等初犯,杖刑可免,但此等恃凶为恶之劣行却断不能容,来人!这昭缇,掌嘴二十!”纤纤食指转而点向先前把晚玉打倒在地的仆人,“扣一月薪饷以作晚玉药资,从今后罚为杂役!”
屋里气氛紧张异常,那几个昭缇请来的帮手无不瑟瑟发抖,只悔不当初。
在偏厅东面紧掩着的边门外,躬身侧耳躲在门后不知已偷听了多久的张绿漾笑弯了眉眼,没声没息地直起身子,正待悄悄招呼莫言一同离去,回头瞬间却被身后不知何时潜来的白影吓得差点儿尖叫。
白世非一把捂住她的嘴,含笑竖起食指示意她噤声。
第十四章 闺房宜教妻
晏迎眉从山上回来时,尚坠已带同晚弄搬入了第一楼。
低簪拂绣领,微步动瑶瑛。
月华灯影,绮帐如画,白世非半倚chuáng屏,如水眸光随着尚坠在房中四处游动,直到她走过来坐上chuáng沿,也不知是否怀孕之故,只觉眼前人绛绡缕薄,凝雪苏香,从前的青涩已从眉间唇边退去,不知何时悄然添了一抹初颜如花的味道,似乎渐渐风姿绰约起来。
碗中的老参汤喝了一半,看他懒懒慷慷地凝视着自己,尚坠手中汤匙在碗边一顿,便递到了他唇边。
他就着匙边轻抿了口,笑:“这是熬给你的。”
“我喝腻了,苦得要命。”
手掌来回爱抚她薄绡下微凸的腹部,他低声取笑:“你还比不上我孩儿,他可从没嫌苦。”
她瞥他一眼:“你孩儿托梦给你的?”
滑入喉咙的参汤差点被咳出来,他弯了弯俊唇:“小坠。”
“嗯?”
他顿了顿,又呢喃轻唤:“小坠。”
盛着参汤的匙子往他唇中一塞,淹没了他的叫魂。
“我喜欢你。”一边啜饮一边从眼角偷窥她的容颜。
她颊上微微一红,在他痴缠的眸光下悄然含羞,别开了螓首。
“小坠。”他死心不息。
她回过首来,瞥向他的眼神开始不耐。
“你喜欢我吗?”
原本微粉的脸颊霎时如抹了胭脂,她几乎是把碗中参汤灌也似的去堵他的嘴。
好苦,他皱眉。
“小坠。”
她即刻打断他:“不许说话!快喝掉!”
委屈地看着她,其实他只不过是想问:“我能不能吃块糖?”
语气很是被nüè的幽怨。
她霍然站起,贝齿咬了咬,大步走去把桌上果品拿来:“喏!”
看她已然恼意飞眉,他稍有收敛,笑着低首专心只喝参汤,她才松口气,谁知——
“小坠。”他已又唤。
她把手中果品递到他面前。
“你喜欢我吗?”
她觉得自己就快要疯了,他只要再来一句,她定然教他好看!心虚地躲开她的怒视,他隐着笑,把身子滑下,靠过来偎在她和孩儿身边。
耳语般低低又唤:“小坠。”
她垂眼看他,满脸戒备。
那藏在戒备之后,却隐隐可见一丝化不开的甜恬羞色。
他微微一笑:“chuī支曲子我听。”
见他不再捉弄,她放缓了神色,把笛子取来:“想听什么?”
他合上长睫,笑容未去:“照旧,你喜欢我。”
脸上终于再忍不住,被他逗出浅浅的一抹嫣然笑意来,她动手推了推他:“倒是与你说件正经事儿。”
“不听,我只爱听不正经的。”指尖逗弄地勾勾她的下巴。
她半恼半羞地捶了他几下:“我想出钱帮晚玉赎回典身契,你去劝劝三管家,就让她把丁大哥与晚玉的亲事同意下来,成不成?”
“成倒是成,只是你这钱却不能贸然出了。”
“有何不妥吗?”
“府中个个都是人鬼人jīng,你的心慈手软若传了开去,只怕日后不管大小事qíng都会有人过来求你,到时你定会不胜其扰。”
偌大一个白府,人多事杂,关系繁复,身为主母单纯的好心往往只会坏了规矩,若想府中长宁久安,真正需要的是统辖手段与处事技巧,最讲究如何把一碗水端平了,让亲疏远近尽皆为这公允面服服帖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