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姑娘脸色一怔,她今天本是戴着新买的金簪子来炫耀的,不料反被杜熙月以妆不得体耻笑了。再看看素颜朝天的杜熙月,在阳光下面若桃花的模样,不由心生妒恨。
四姑娘脸上闪出一抹不快,很快又被盈盈的笑容所取代,语气轻柔地道:“二姐提得意见极好。可惜我们都未到笄礼之年,要是梳了二姐刚才说的那个发髻,若被二太太知道了,保不准要挨上一顿说。不过,我方才以为二姐不高兴是因为早知道妹妹今天带来的好消息,嫌只涨一两银子太少。”
刚才那一抹不快没逃过杜熙月的眼,她最痛恨四姑娘这种口蜜腹剑的德行,表面上轻描淡写地说得自然,细听全是些挑拨、间离的是非话,开口闭口还不忘把“二太太”搬出来狐假虎威,好似二太太是她亲娘一样。
她想,四姑娘只把她当做从前的杜熙月来看,难免不来滋事。
可这软柿子也不能一辈子都是她呀!
于是,杜熙月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四妹妹刚才的话,也就在二姐这里说说罢了。一两银子换做平民百姓家,是大半年的生计。我身子不好也不能像四妹妹天天伺候二太太左右。二太太体恤我,多拨出一两银子作为药补钱,我感恩还来不及。哪里能像四妹妹这样,有闲钱穿金带银。”
说罢,杜熙月指着那金步摇,用帕子罩着嘴咯咯笑出声来。
正文 第三章 请福
杜熙月这一笑,刺到了四姑娘,她今日碰了杜熙月的钉子,心里是气歪了。可伸手不打笑脸人,四姑娘只得跟着杜熙月gān笑两声。她觉得杜熙月变了。
从前只要她说出像刚才那样的话,杜熙月保准是脸气得红红的,开口就骂只会挑拨是非长舌妇,làng费一副好嗓音,迟早要被人割了舌头变哑巴!
难道是一场病,把她病开窍了?四姑娘心生疑狐,决定不再多留……
含巧刚端着茶上进来时,正巧碰见四姑娘掀门帘走人。她不喜欢四姑娘,巴不得她快点走,于是端着茶福了福,提高嗓门说,四姑娘慢走。
然后转身回到杜熙月身边,放下手中的茶,一面收拾小几上的小盒,一面努着嘴不快道:“二太太的马屁jīng,跟屁虫……”
杜熙月听罢,没吭声。
待含巧退下后。她想,大房、二房皆无嫡女,前世她就那么死了,最后她的那门亲事是不是还有由四姑娘代替了……可四姑娘出嫁后还能心甘qíng愿做二太太的棋子吗?
杜熙月揣测着,不觉有些后悔,若前世她多忍耐一些,也许早摆脱宁坤府的yīn霾了。可她一想到那婚姻不过为徐家那个体弱多病的幺儿子冲喜时,内心还是忍不住一阵厌恶。
既然迟早要嫁出去的,为何不能为自己挑一门更好亲事呢?
她记得前世来杜家提亲可不止只有徐家啊……
想到这,杜熙月就觉得有些烦躁。
她被二太太已经冷了近一个月了,再这么下去别说什么选亲,就连自己这条命能不能安然等到迎亲那天还是个问号。
就在她寻思之际,突然“咚咚”两声从四姑娘住的南厢房传来,听声音像是木制一类的物品被人狠狠摔在地上,紧接着又传出又尖又细地叫声:“不许提那个女人!不许再提!”
听嗓音,就知道四姑娘在嚷嚷。
杜熙月扒在窗柩上,向南厢房望去,正巧对面的东厢房的窗户也开了个fèng。她对窗内的人淡淡一笑,东厢房的窗户“啪”的一声立即关上了。
杜熙月怔了怔,忽而又觉得好笑。
是因为被发现而恼怒吗?
大姑娘的xing格依旧那么不讨喜,和前世并无两样。
至于四姑娘为何又这般嘈吵,无外乎有人提起她的生母柳姨娘。
不知为何杜熙月对柳姨娘心生一丝怜悯。
她望着天井上空那一方湛蓝湛蓝的天空,怅然于怀。
只有活着出去,才能知道外面的天是多么的广阔……
瑞香大概哭够了,又粉了面容。她端了杯新泡的庐山云雾放在炕塌的小几,见杜熙月正打着盹,便轻手轻脚拿了薄布衾给她盖上。
杜熙月睡得浅,布衾一盖到身上就醒了。
瑞香忙缩了手,退了一步,声音细小地说:“我是给姑娘奉茶的。看姑娘睡着了,怕冻着……是不是吵了姑娘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