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虞世兰进来了,又闻的这伤药不对,追问香糙哪里来的伤药,香糙又哪里知道。林碧落将那张纸团住扔chuáng上,她也没胆子瞧,只暗暗摇头,却听得林碧落的声音从枕头上闷闷传来:“还能是谁?”
举凡是个被人追的女孩子,哪怕是与那男子未成qíng侣,却也总会升起点身为女xing的虚荣心。林碧落理智上知道自己应该与楚君钺拉开距离,可是被他连着数次出手相助,在她今世以稚龄养家糊口的这四年里,这种无偿援手几乎不曾接受过,次数多了连她自己也不自觉的对那张冰块脸有了那么一二分依靠。
虽然知道这种想法与行为是不对的,可是人在逆境之中,接到这样雪中送炭般的援助,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因此哪怕受他几句冷言冷语,她也觉得尚在承受范围。
——难道这便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本来她不小心生出依赖之心的人,忽然之间拉开了距离眼瞧着她一遍遍láng狈的从马上跌下来,一点伸出援手的意思都没有,林碧落忍不住生出委屈之心,qíng绪复杂的自己都有点难解。
她到底阅历并不止这十二年,现在回想楚君钺冷着脸说出一本正经划清界限的话来,这会又送来伤药,倒真像个qíng商不高与女友闹别扭的小男生。
林碧落被这想法吓了一跳,猛的起身,却又“哎哟”一声趴了下去。概因香糙正用尽全力揉搓着她身上青瘀之处,好让瘀血散开,明日便少受许多罪,却不防她起身,二者力道相抗,伤处加倍的疼,只能惨叫一声又跌回了chuáng上去。
虞世兰本来心中不太高兴,但见她这惨样,心中略平。在铜盆里净了手,挥手让香糙下去,自己上手去揉,所过之处,林碧落惨叫连连——比起揉伤技巧,香糙与虞世兰的水平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香糙在旁看不过眼,这哪里是在揉伤处,分明是在谋杀!香糙好几次yù言又止:“小郡主,不若让奴婢来?”
虞世兰翻了脸:“怎么还不下去?我说的话不好使?这才跟了几天便不将我放在眼里了?!”
香糙吓的脸色大变,心中对林碧落歉意连连,却又对虞世兰不敢有违,只能从房里退了出来,站在院子里听得林碧落惨叫。
虞世兰还不解恨,边替她揉开瘀血边狠狠打击她:“该!以为楚三郎对你有多怜香惜玉,我瞧着也不尽然!”
林碧落被她数落的心里一酸,只觉自己方才的念头有些骇人:她如今可是与邬柏订了亲的!
可是心底里莫名升起的委屈却不知道该向谁诉,只觉鼻间有些塞,许是背上摔伤的地方被虞世兰揉搓的疼的厉害,话音里都带上了幽幽哽意:“阿姐……我已经与邬家二郎订亲了!”
“你说什么?”虞世兰停了手,还当自己听岔了,“哪个邬家?我怎么没听过?”
林碧落将脑袋使劲埋进枕头里,全然没瞧见虞世兰变色的脸:“就是……我们家附近的邬家。我大姐姐夫家的二弟。”
“胡闹!”
虞世兰气的鼻子都歪了,伤也不揉了,指着林碧落便骂:“你脑子进水了吧?你是什么身份自己不知道?怎么要嫁个捕快家的小子难道真是没人要了?就算应了楚家求亲,也不必非要嫁给个小吏之子吧?!”
“阿姐……我没觉得嫁到邬家去有什么不好。”人总是要知足。她方才起的念头连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她气的胸脯一耸一耸:“邬家有什么好的?你那养母倒大胆,竟然敢胡乱将你许了出去?!我这就告诉阿娘去,看谁敢胡乱将你许嫁?”
林碧落一把拉住了她:“阿姐阿姐……你做什么?你忘了我是什么身份了?我阿娘阿爹如今还流放边疆,你能不能别给姨母添乱?”
虞世兰眼里几乎要冒火:“你是什么身份?!你从前的身份就算不提,如今也是郡主府的义女,瞧在阿娘面上,难道谁还敢轻看了你不成?”
林碧落万没想到虞世兰竟然是这种想法。她原是怕虞世兰知道了楚君钺送药来,翻脸骂人,闹将起来,她也不好在郡主府住下去。没想到这莽撞的少女这会儿恼怒的却是她要嫁到邬家去。
她心中感动,拉住了虞世兰的手,连连求她:“阿姐,你听我说!阿姐,中意谁不中意谁,全然由不得自己。可是嫁到邬家去,却是我自己同意了的。我深知郡主将我接了来,实则埋着隐患,因此我在郡主府不会长久的留下来。至于借着郡主府这门第攀一户好亲,更是从未想过。终有一日,我要回到市井人家,过平民百姓的生活。不引人注目,不让人知晓过往身世。也只有邬家最适合我!”在虞世兰怔然不解的目光里,她轻轻一笑:“阿姐,能得你与姨母庇护,我心中实则感激。可是我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份给郡主府带来不好的影响。我还想……终有一日,能够去边陲探望阿爹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