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李霓裳被关金陵之时,曾偷偷托人去医馆给谢白送了一封信。
信中只是提到,霓裳对于偶遇李德海,又得知谢白的身世也很疑惑。更没有想到,谣言居然在诸王之间传播得那么快。
谢白知道,她想给他传递的讯息只是,这一切的一切,是有人jīng心谋划,要让他不得不离开的布局而已。
“儿时我便对你不好,若我能早些发现你心中的不平,并真诚地与你jiāo流,也许,如今你会在一个很好的地方,过着儿孙满堂的幸福生活。这一杯,我敬给你,也了却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玉蝉和雪衣虽双双因你而死,但你有自断的念头,也是因为我最后送去的那几句决绝的话吧。”
谢白把酒洒在坟前,慢慢地叙述了这些年的一些事qíng。他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刚好看到一个富态的妇人正与几个女婢朝坟头这里走过来。他想要躲,却已经来不及,只能跟妇人打了照面。
妇人看了看坟,又看了看他,疑惑地问,“这位先生……”
谢白不打算回话,匆匆走过,却听到不远处有争执声。争执声中的女声,好像来自紫烟。他疾走几步,近了才发现一个英俊无比的青年,他以手背在身后,一手抓着紫烟的手肘,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的眼睛是棕色的,表qíng冷漠而又高傲,好像主宰着人世间的一切。
“你这个人很奇怪?明明是你的马冲撞了我,为什么要我道歉?”
“我这是匹良驹,从西域带回来的,价值千金。”青年讲话的方式很不可一世,谢白微微皱起眉头。
紫烟瞪眼,“西域带回来的又怎么样?人难道还不比一头畜生jīng贵?”
谢白刚要走过去劝止二人的争吵,青年的背后,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了下来。一个低沉的男声从马车内传出来,“锐儿,不得无礼。”
那声音虽然经年累月,已经辨析不清,但那样的气势,当世又有几人?
谢白迅速地躲到一旁的大树之后,见马车的帘子被拉开,完全看不出年纪的男人从马车上跳下来,淡淡地看着青年,“不过是一匹马,真要闹出人命,又岂止是千金能够赔偿的?退下去。”
刚刚还盛气凌人的青年马上像一只温顺的小绵羊一样,退到了男人的身边。
男人对紫烟轻轻一笑,“姑娘,犬子不懂事,多有冲撞,还请见谅。”
紫烟似乎还在愣怔,迅速瞟了那青年一眼,“他是您的儿子?天哪,完全看不出来。”
谢白皱了皱眉头。怪他平常太宠着这个丫头,说话也没个章法。
男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姑娘若有什么地方不适,在下让犬子送您去医馆。诊费由我们来出。”
“不用了不用了,我只是来找我爹的,不小心迷了路,才走到大道上,不巧挡在了令公子前面。说起来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先生就不要挂怀了。”紫烟提着裙子,蹲身行了个礼,转身就走,走远了几步还忍不住回头去看那对父子。她一时找不到什么恰当的形容词,只觉得他们像是两把惊世骇俗的宝剑。
谢白低着头,正要从另一边走掉,身后忽然响起不确定的一声,“小白龙?”
他蓦地停住脚步,泪水瞬间就红了眼眶。
85、番外之三
(一)月盈
李云姝很小的时候,还住在帝都里,那个时候,她每天都要跟两个哥哥吵架。
她很喜欢爹,哥哥们也很喜欢,但是爹只有一个。
每当他们三个缠住爹,让爹无法脱身的时候,娘就会发脾气,然后把他们三个小孩都赶出屋子里,只留下他们两个大人。
所以她就使坏,她会偷偷跑去皇帝表哥上课的地方,只为能多看爹爹几眼。久而久之,爹爹好像发现了她的小心思,特意把她招进去陪读。
那个时候她还很小,不知道什么是好看,只知道看过了爹爹就不会想要看任何人,爹爹好像什么都会,会说很多故事,会画画会弹琴,有一年娘过生日,爹爹还跳了舞。她的两个哥哥都用神一般地无所不能来形容爹爹,可是爹爹却常常被娘欺负得说不出话来,或者偶尔,也会恼羞成怒。
这一天考皇帝的功课,朝中很多大臣都会来旁听。那些大臣很多都是爹爹从家乡带出来的,在小云姝的眼里,叫他们大人,不如叔叔伯伯来得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