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富年从外边gān活回来,照例要灭了院子里的火堆,晚饭后二妞陪小乔拿着铜手炉到灶下扒火子,也能捡到满满一炉,二妞说:“拿布包好,火子应该能够暖到天明!”
夜晚,小乔一边和隔墙那边的大牛兄弟几个唱唱念念,一边拿着暖手炉给汪浩哲烫手脚,稻糙铺的chuáng,没有chuáng单,不敢把滚烫的手炉直接放chuáng上,太重了拿得手困,便放棉被上,隔着一层薄薄的棉被,像烫衣服那样在他身上移动,笑着问他暖不暖,舒服不舒服?汪浩哲几天来想是被冻僵了,得了点暖气人都显得活泼几分,也拿过暖炉往小乔身上烫,寒冷冬夜,这么一点点火气显得异常珍贵。
等到铜火炉不再烫手了,小乔就把它放到汪浩哲怀里让他抱着睡,汪浩哲便老实抱着,小乔从怀里抱出个小布包打开,布包里倾刻有毫光散发出来,小乔怕惊动那边的大牛兄弟几个,便把棉被拉上来蒙住两人的头,贴近汪浩哲耳边说:“这就是夜明珠吧?咱们落难前哥哥原先戴在身上的,我一直收藏着,快过年了,天气又这么寒冷,哥哥的伤总好不起来,身体恢复太慢……咱们不如把这珠子卖了,换银子买衣裳买棉被买吃的,好吗?”
熠熠发光的明珠像是唤起了汪浩哲某种记忆,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来又是一副茫然的表qíng,拿着明珠看了好一会,jiāo回给小乔:“收好,不卖!经你一提醒了,我隐约记得是谁给的,是我们的父母吗?小乔,哥哥那日听你背诗,念圣贤书,也想起一些,从前咱们定是上过学堂读书的……你能记得念过的诗词文章,为何想不起我们家住何方?父母是谁?你再好好想想……等哥哥伤好了,带你回家!”
小乔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在明珠微光下闪动,想了想,她收起明珠,打个哈欠说道:“我记得背过的书,张口就能念出来,可是我们兄弟从哪里来的,真想不起了!哥哥,你也记得念过书,那你再好好想想看,我们家在哪里?”
第二十章 祸福
都说福祸相依,又说屋漏偏逢连天雨,几世人总结下来的不吉利话语,三天内竟全部都应验到潘家来了。
陈应景拿来的铜火炉让汪浩哲暖了几天,苍白的脸上有了点暖色,伤势也像忽然间好了不少,可以自己动动身子,饭量都增加小半碗,小乔大喜,潘家父母和大牛兄弟几个也十分高兴,可好景不长,陈应景的铜火炉才用了三天,秀才娘子觉得自己放任儿子几天,忽然心头不安起来,怕儿子松懈过头,在潘家烤火无心看书,荒废了学业,咬咬牙舍下两个钱托人买回几斤火炭,让儿子关在房里安心读书,陈应景很不好意思地拿走了铜火炉,那夜的寒风又刮得特别猛,第二天,汪浩哲就深身火热,发起烧来。
小乔握着汪浩哲烫得烙铁似的手,慌神了,潘二娘忙把自己的铁盒子盛了火子送到汪浩哲房里,又叫潘富年赶紧上山采来往时孩子们发热常吃的药糙,煎汤给汪浩哲服下,还是没有动静,到傍晚烧得都说起胡话来,小乔哭着去找潘二娘,潘二娘便让大牛套牛车去十里外的流花镇请郎中来看看,郎中来诊脉开方子,大牛送他回去,顺便捡药,这一折腾,就花了一两多银子。
银子原是小乔jiāo给潘二娘的,潘二娘拿出来付了,可汪浩哲吃了药之后也不见好,小乔只好跟着大妞用冷水绞布巾搭在他头上,不厌其烦地守着他换水换布巾,而潘二娘身子本就不好,冬日离不开火,铁盒子给了汪浩哲,第二天她就直接病倒起不来了,汪浩哲烧刚退一点点,铁盒子只好又拿回潘二娘那里,小乔守着汪浩哲正愁苦着,夜里隔墙那边睡着的四蛟和三豹又同时发烧,四蛟还伴有头痛,哼哼唧唧地哭,潘富年起来察看,不小心被二虎粗心大意丢放在矮檐下的尖竹片刺在脚luǒ上,鲜血淋漓,可能是挑到了筋,竟当场就走不了路……
大牛连夜打火把进村里找潘家伯父,回来时手上拿了一把不知名的枯叶子,大牛说是马苞叶,可以止血止痛,伯父怕冷没来,给了这个,当下和二虎捣碎给爹敷上,扶去上屋歇下,大妞和二妞刚睡下又被叫起,服侍病倒的三豹和四蛟,一夜乱嗡嗡未睡,天刚麻麻的时候,小乔打了盹,醒来没听见大牛和二虎的声音,一问,原来兄弟俩上山去了,两天前去了一趟,没有收获,今天再去看看,若是下的套夹住个野物,也好换得几个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