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眼看那孙兰贞与往日有些不同,小脸儿似乎圆润了些,泛起淡淡的红晕。这病秧子虽然嬴弱,到底是世代公候家养育出来的女子,模样清丽可人,气质高贵娴雅,不言不语,那清冷的眼神儿却足以摄人,这便是天生的主母风范,比自己家里那几个只会瞎闹腾的妾室们qiáng了上百倍。
她自小就极聪明多智,比信义侯小二十岁,信义侯却每每从她这里得些整治协调后院妻妾的点子,府里事务是信义侯夫人在打理,遇着大事件,却要找小姑子问上两句才敢定夺……或许,威义侯府的中馈,还须得由她来掌管?
他这个侯爵是新贵,炙手可热,如日中天,却也奈何不得世袭的信义侯,孙家百年勋贵,底蕴不浅,当年太子修书让他去找孙文斌起事,孙文斌当即应允,皇上登基,对许多顺从过晋王的文武大臣不满,却唯独对孙家不闻不问,虽然不知原由,可见信义侯府与皇家应是有些渊源的。
孙兰贞自幼体质嬴弱,难以嫁得出去,孙老夫人愁眉不展,他是鳏夫,想要个正妻找不着合适的女子,便娶下孙兰贞,董、孙联姻,解了两家难处,岂不是一件很好的事qíng么?
但眼下并非谈婚论嫁的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qíng,如果信义侯接受他的提议,那就更好了。
南边起战事,朝堂上众臣皆知,但有一件暂时被隐瞒压制下来,除了军机大臣,朝官们尚不能得知:南方靠近边陲之地bào发了百年不遇的瘟疫将士披挂盔甲,不怕上战场,可纵是体壮如牛,只怕也抵不过瘟疫之气,更何况南边诡异的人qíng风俗,传言那些土著人善施巫术蛊术,女人都会念咒,随意几句,便能让人晕头转向,魂魄飞散。威义侯不信这些,但那场瘟疫,那些捉摸不透的南蛮人战术,他有些头疼……
朝中武将多为北边人,因而这两日来,主动请缨作战的,少之又少。
而昨日军机大臣集议,言语不多的端王作出决定:时不我待,边民遭受战乱之苦,如在水深火热之中,应体恤黎民疾苦,不能再延误战机各防军队已经重新作了调整,两日内若再无更合适的人选,便点一位骁勇善战、年轻有智谋的公候,挂帅领兵,赶赴南防边陲,驰援南边防军统领邓敏将军,共同拒敌,镇压违背盟约的南夷小国端王说完话,清冷的目光自左向右扫视一番,在威义侯身上几乎不作停留,威义侯却不自禁地心里一突,感觉不太舒服。
今日不是大朝,朝官分在各偏殿议政,各自散去后太子将他留下,面无表qíng地说道:“这是个机会,有人想争取却也没有那个能力,若能拿下南方战功,那是何等功劳?皇上对即将执帅印出征的将军期望颇大,你,也不想一辈子停留在侯爵位上吧?”
威义侯有些发懵,不安地垂下头:“朝中猛将无数,端王手下亦有南边将军,臣以为,端王已有所安排,yù为属下争此桩功劳……臣,听命于太子殿下”
太子的话不带一丝温度:“你在我身边多年,我对你的能力是了解的,区区南夷,你能应付得了回去好好想想”
太平盛世,富贵荣华已到手,南边再乱,隔着千山万水,乱不到京都,骚扰的是底下的老百姓,自古南边战役向来是个泥潭,一陷进去就难于拔出来,南夷湿热艰苦的环境,北边长大的军士们人人闻之色变,谁愿去争那个功劳?他是太子身边最得倚重的宠臣,鞍前马后,凡事争先,原以为,再怎么着,太子也不会舍得让他去啃那根硬骨头的可是如今,太子要他请缨出战,他本就是个武将,皇上不会多看他一眼,只会向太子投去更多赞赏的目光。
太子这是下决心要放开他了
威义侯冷了半截,拥兵十万而去,区区南夷当然能应付,艰苦卓绝的环境可以克服,那瘟疫呢?
他开始动脑子寻思起来,朝廷注重领兵将帅的身份,以示重看此次战事,他要是找到一个能代替的不就行了?
于是他找了信义侯,将太子跟他说的话稍作修改,一股脑转述给信义侯听,尤其那句“不能一辈子停留在侯爵位上”,听得信义侯眉毛抖了抖。
他拍着信义侯的肩膀道:“明日大朝,你再上一本,我的折子也已经递呈太子,咱们兄弟再来赌一把,看谁能争得这桩大功”
信义侯上过请战的折子他是知道的,那是例行公事,武将出身的公候都必须如此,能不能胜任,朝廷信不信任在其次,人才济济的qíng况下,上位者一般不会看这些公侯,但若是三番两次请示,那便要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