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瑶与他们家的两个女孩儿坐在屏风后,听见外面的争论,暗笑不已,待得席散,孟瑶着人把送他们的年礼装了一大车,又另派一辆小些的车子与他们坐,把笑逐颜开的两家亲戚送了回去。
事qíng忙完,孟瑶累得躺在榻上一动也不想动,揉着腰道:“我也总算去了一块心病,能好好忙年了。”
贺济礼知道,她面上生着贺济义的气,其实心里惶恐不安,生怕因此让贺义落下什么病根,这辈子都不得安心。其实他自己又何堂不是如此,遂坐到她身旁,帮她揉着有些浮肿的腿,道:“我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还是念着血脉亲qíng,只是恨铁不成钢,气济义不争气。”
一句“恨铁不成我钢”,说道了孟瑶的心坎上,叹道:“说起来也怪我,以前总认为他年小,凡事只当他玩闹,每每他想算计你时,我不但不阻拦,还与他伙同一气,不知不觉长了他的气焰,让他觉得吃里扒外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了。”
贺济礼边听边点头,忽然觉得不对劲,疑道:“你还与他合伙算计过我?什么时候的事?”
孟瑶惊觉自己讲漏了嘴,虽然也不过是小几十两银子的事,但到底不是什么好事,怎能让他知道,连忙拿帕子掩住口,装作咳嗽,叠声唤知梅端茶来。
贺济礼明知她是故意掩饰,却无奈孕妇最大,无计可施,加上知梅一进来就大惊小怪,又是要请郎中,又是要煎安胎药,瞬间乱作一团,叫他还怎么追问,只得悻悻瞪去一眼,掀帘出去了。
知梅听得脚步声远去,方才握住胸口,缓了口气,后怕道:“少夫人,你怎地就说漏了嘴,唬了婢子一大跳。”
原来知梅不是真担心她咳嗽,而是故意添乱,好赶贺济礼出去,孟瑶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点着她的额头道:“小妮子,越来越鬼机灵了,也不知将来哪个有福气得了你去。”
知梅跟着笑了一气,才明白过来孟瑶是在说她的婚事,登时满脸通红,小声道:“我要服侍少夫人一辈子的,我不嫁。”
孟瑶知她忠心,也知她这话是不由心的,于是故意道:“也好,我身边正缺人,不嫁就不嫁罢。”
知梅猛地一怔,呆住了,待见得孟瑶偷笑,才明白她是玩笑,脸上立时更红了几分,随便寻了个借口,躲了出去,孟瑶是先前几天,无意从贺老太太口中听到了知梅的名字,这才接着她的婚事,探了一探,说起来,知梅的确不小了,过完年就十六了,不过做人家丫环的,哪个不是十八、二十朝上才配人,十六岁,的确早了点,不知贺老太太打的是什么主意……
理她呢,万事都等过完年再说,孟瑶扯了扯被子,在铺了厚厚毛毡的罗汉chuáng上躺了下来,不多时便进入了梦乡。
忙年,忙年,过年叫是要忙的,别说孟瑶这当家主母就连贺老太太都忙碌起来,带着贺济义回了乡下,说要把那几头大肥猪宰了时空年吃。
孟瑶见这阵势,年前大概是没有纳妾的烦恼了遂放宽了心,一意扑到年货采办上,誓要把这个年过得热热闹闹。
贺济礼也忙得马不停蹄,忙生意,忙送礼,忙收礼。
这日他天黑归家,见孟瑶还在听管事娘子回话,不禁咂舌:“你怎地还在忙,不就是过个年,值得这般亲力亲为?”
孟瑶叮嘱了管事娘子们几句,先叫她们散了,才扭捏着道:“这个年不比寻常,我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哪个也敢小瞧你?”贺济礼很是奇怪,等得久久听不见孟瑶的回应,仔细想了想,才明白过来,这是孟瑶嫁到孟家后过的第一个年,也是她当家后的第一个年,她这般好qiáng,又是亲媳妇,必是不愿在上上下下面前毛了脸,加上年后还有好些亲戚要动,愈发要在她们面前挣脸面。
贺济礼在乡间长大,对七大姑八大姨的长舌能务,深以为然,他知道,若这个稍有让人拿错的地方,不等正月过完,孟瑶不会当家的坏名声,就要在贺家村传开了。
他不禁有些同qíng孟瑶,又心疼她太忙碌,便不顾疲惫,坐到她身旁,陪她一起看那年货单子,道:“你不必太紧张,过得去就行,我那些亲戚,一辈子都在乡下住着,只要桌上有鱼有ròu,就当是个好年了,不会十分挑剔,再说了,咱们是在城里过年,纵使有什么入不了他们眼的地方,推说是城里的规矩就行了,反正他们也不知城里的年究竟是怎么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