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耐相公狂野_作者:芝麻酥(308)

2017-04-12 芝麻酥

  那时候,日子长得望不见尽头。秋天,冬天,chūn天,夏天,而后又是一个秋,转眼便是一年。此间,辛乌国灭,yīn若熏称帝,是为庆历元年。

  有光从透过云层照下来,僻静的山涧中的一树树的晕huáng,蓦地望去,好似天际的晚霞。蜿蜒盘踞的山间小道,男子孤身一人缓步而上。终是在山路的尽头却步。那一树的烟霞下,赫然立着一块墓碑,一处不为人知的孤坟。

  白衣寂寂,男子躬身,纤长的手指轻抚过冰凉的碑石。抬头只见树叶枯huáng,叫不上名字的鸟雀在树枝上跳来跳去,稀疏的晨光从枯树fèng间落下,点点耀花了他的双眼,顷刻便蒙了一层的水雾,好似粼粼的波光涌动。

  人常说时间是伟大的,一切都会被它消磨殆尽,无论是快乐,还是悲伤,最终都会过去。

  所以他只能慢慢朝前走,治途等待。也许很多年以后,或许还在等,又或许,她已经回来。

  —— 到底得等多久?

  —— 委实不知。

  也曾想过,有朝一日她回来,他要把这种蚀骨的痛楚加倍还给她。可是偶尔午夜梦回,总是梦见那些温暖的好事,梦见她温软的唤着他的名字……

  于是,再也恨她不起。

  “七夜。”低声轻喃,他侍坐在她的衣冠家旁,缓缓阖眼。良久,蓦地又一阵凉风从山涧刮过,所到之处立时便是一阵哗啦作响,不期然惊得树上的栖鸟鸣叫飞走。正上空,数只杜鹃扇动着翅膀冲上天去,久久盘桓旋转,啼声哀切不息。

  ——如果说,这是一年。

  ——那百年,有多长?

  连绵盘跪了数百里的地宫,在很久前隔世石落下的那一刹,倏地便陷入了永久的黑暗。再也没有一丝的明亮乍现。不同于别处,最北面的禁地却是一抹光亮常存,日夜不熄地照耀。

  圣湖中央,那盏长明灯的灯身早已变成了刺目的血红,长长的火临将碧色的湖面笼照在光影下,一派的幽凄。湖下,数以万计的彼岸绽着最妖冶的枝叶花朵,望不到尽头的诡红。其下的幽冥,仍是一如既往的暗冷,无数恶灵漂游其间,每一刻都能听见骨血撕裂的声音,辗转如是。

  这片空间里,时光静止,不会生,不会死,不会饿,也不会渴…… 可是有些东西,挡之不住的生长,宛若常chūn藤般缠绕。

  ——她以为,爱一天,多一天,却不知,竟是成了多一天,又多爱了一点。

  ——如此的她,百年后也难保可以离开这片幽冥。

  角落里,女子满身是血地躺在地上,却是一动也不能动地望着头顶的微光。那盏长明灯的光带来了些许的光亮,她可以看见那浩瀚的妖红,一波又一波的在湖水中飘摇翻卷,好像是一湖的嫣红的血,流动不息。

  “嘶!——”

  再清楚不过那是什么声音,女子的血瞳一瞬暗淡无光,却又是不吭一声。冷眼看着那些狰狞的恶灵再次袭来,疯狂的叫嚣啃噬!微乎其微的波光下,隐约看以看见女子的脸颊苍白,那是许久不见阳光的症态。唯有被咬破的唇角一抹刺眼的红。

  直如一只破碎的傀儡,她的四肢被钉上了尖利的斩魂钉,周身的筋骨断裂。恶灵的啃噬下,源源不断的鲜血再次从伤口流出,而后在某一刻完好复合,周而复始!

  唇齿间尽是血腥气,她沉默以对着血ròu的撕裂痛苦。这样的日子。她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天。一个月,还是一年。她唯一知道。日子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滑过。

  她唯一能看见。便是那些彼岸花的开落。可惜从头到尾。再也没有第二个人出现,要她感知一些活物的气息。如此之久,纵使乾坤扭转。烟云浩瀚。她终是不晓。被遗弃在这yīn暗的幽冥。便好似站在了九重天外。生死隔绝。

  记忆里。有时候会浮现出最后一抹视线。那人睥睨苍生。俯瞰着大地万物。缘何这么久不曾见他?眉眼怠倦。她忧惚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无奈地苦笑,隔世石落下去了……

  ——等。

  —— 唯有等。

  ——等到百年后的天日重现。

  有些涣散地看着渐进有些模糊的彼岸花,她又觉它们像是一簇一簇的火灼。燃烧在湖底。可惜,不能将这满目肮脏和罪孽燃尽覆灭……

  一天。又一天;

  一年,又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