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楼出手如狂,一口单刀如银片飞舞,幽光闪耀,快如鬼魅。但见鲜血纷飞,不多时叛军纷纷毙命,身首异处,膛破肢断。
卢韶堂见叛军将林锦楼体力耗费大半,遂骑于马上,提刀前来,“当”一声,两口兵刃碰至一处,因卢韶堂居高临下,占尽地利,这一记令林锦楼虎口发麻,不由倒退几步,卢韶堂又一记劈来,林锦楼连挡四五下,连连后退,直至靠在树上,口中噗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身上再难支持,两腿软绵绵,几乎站立不稳,腿一软,竟顺着树gān滑倒在地。
此时乌云拨,明月现,月光从林间树枝里she进来,卢韶堂只见林锦楼胸前负羽箭,气喘如牛,浑身上下鲜血淋漓,不由仰天大笑,胸中极其畅快,翻身下马,走到林锦楼近前,居高临下道:“想不到罢?你今日就要死在我的手里。待会儿砍下你的狗头,爷便改个凳子坐。”
林锦楼喘了几口气,浑身已因剧痛不时抽搐,“噗”地拔出胸前的箭,鲜血喷将出来,脸上竟然微微冷笑,道:“你今日杀了我三名侍卫亲从。”
卢韶堂挑高眉毛,道:“那又如何?难不成你想死了之后找阎罗王告状?”
林锦楼微微摇头,冷冷道:“这三人随我剿匪抗倭,曾保家卫国出生入死,今日你却杀了他们,我这当主子的要杀了你报仇。”
卢韶堂神qíng错愕,盯着林锦楼上下打量好几遭,见他如此láng狈虚弱,只觉他所言如同天方夜谭,不由满面嘲讽,哈哈大笑起来,笑毕,举起手中大刀,“噗噗”两刀分别刺入他左右肩膀,咬牙恨声道:“如此,你凭什么杀我?凭什么杀我?你当日把我bī得犹如丧家之犬,可想过你还有今天!”
忽然,林锦楼猛地跳起来扑了上去,将卢韶堂撞了个满怀,二人在地上打了个滚,林锦楼挣扎着起来,往后退几步,又站立不稳,一下栽倒雪中,剧烈喘息。
卢韶堂站了起来,浑身颤抖,不可置信的低下头,他心脏处赫然cha着那支羽箭!鲜血汩汩的流了下来。他看看林锦楼,又看看胸前,拼着最后一丝气力将腰间弩箭拽下举了起来,林锦楼此时一丝气力全无,一动也不能动,甚至无力抬手摸去唇边鲜血,他想今日自己约莫要死在此处了,不由闭上了眼。
噗通一声。
林锦楼睁开眼。只见卢韶堂跪在了地上,喉咙里咯咯作响,弩箭“咣当”掉在了地上,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瞪着眼向前扑倒在地,一大朵血花在雪地上盛放开来。香兰正站在卢韶堂后面,手里举着一柄大刀,浑身抖得如寒风中的一片秋叶。
第303章 狰狞(三)
西北风呼啸,林间幽暗。
雪地里两头躺着两个方才决一死战的人。
一声呻吟,林锦楼缓缓睁开了眼,只觉唇边有湿意,更觉喉咙gān涩,不由伸舌去舔,俄而便有人托起他后脑,用清水喂他,他大口喝了一气,想挣扎起来,深入骨髓的疼痛令他大声叫了起来。如此疼痛令他愈发清醒了些,扭头一瞧,只见香兰正把他的头抱在怀里,把汤婆子里的水喂给他喝。
他又喝了几口,慢慢吞咽,方问道:“卢,卢韶堂呢?”
香兰小声道:“死了……”
“你……怎么不逃命去,反到这儿来?”
“……”
“……你去翻翻卢韶堂的衣裳,行军之人,身上必带着些伤药。”
香兰咬咬嘴唇,小心将林锦楼放下,去翻动卢韶堂的尸首,她手早已冻得发软,伸展不能,便将手伸入衣内,放到腋下暖了暖,又连忙翻找,果真在腰带上找到一只锦囊,打开一瞧,里面有三只瓷瓶儿及零零散散其他物什,连忙拿去给林锦楼看。
林锦楼命她将瓷瓶儿里的东西倒出来给他看,一瓶儿乃药丸,一瓶粉末,一瓶乃膏状之物。林锦楼闻了闻药丸,吃了一颗压在舌下,让香兰把他衣襟解开,把药膏涂在他伤处,这一涂药引得一阵剧痛,他面色惨白,竭力忍住不曾大叫,浑身冷汗淋漓,整个人已像从水里捞出来的。香兰掏出帕子,擦了擦他脸上的汗水和血迹,将卢韶堂腰上系的汗巾子扯下,为林锦楼包扎伤口,又忍着不适把倒地死尸的头巾解下来包扎林锦楼的胳膊。
林锦楼又躺了片刻,勉力挣扎,一手扶着树gān一手撑着香兰便要站起来,几次三番不成,香兰忙劝道:“要受不住再歇一会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