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累极了,什么都累。躺在chuáng上休息的时候,被子里又皆是他的味道。小香说,她不在的那几年,每年他都会来这里住上长长的一段时间,就在这个屋子里,就在这chuáng上 。
时局对南北并不利,前线不断沦落,短短几个月,南部和北地的防守战线一再的后退。就算报纸上尽量少刊登有关战事伤亡的报道,但她却能从他越来越忙碌的身影,已经日夜不停的电话分辨出来。
这天晚上,他回来已经极晚了。怔怔地坐在chuáng前看着她,她其实是知道的。但就是不想睁开眼睛。李介载就在门口敲了一下门,轻唤道:“司令,有急电。”他这才回过神来,忙起了身,快步出门而去。
自北部受了枪伤后,他就没有好好休息。这段时间又如此的忙于战事,她躺在chuáng上,这么望去,只觉得他的背影清瘦了许多。被角落里昏暗的灯光一照,竟显得有几丝凄凉。
她的心仿佛被蜜蜂的角微微碰了一下,泛起了淡淡的痛楚。她来南部到现在,一直不愿搭理他。任他怎么说,怎么哄,她就把他当作空气一般。他倒好脾气,也好xing子,什么也由着她。
她拥着被子靠在了chuáng上,静静的出神。过了许久,也不见他回来。又过了许久,她几乎要睡着了,才听见他的脚步声。
房内里头暗暗的,只亮了角落里的一盏台灯,清清地泛着晕huáng的光。虽然很清很淡的光线,但因为有了个她,屋子立刻变得暖和了起来。他放轻了脚步,走到chuáng边,她正在熟睡中,呼吸清浅。他将皮鞋脱了,上了chuáng,将头靠在了她被上,闻着她幽幽的淡香,心里仿佛平静了些。
虽然重量不重,可她不知道为何,就是喘不过气来。她动了动,想将他推开。却反被他抱紧了些,他的头伏在她胸口,隔着一条鸭绒被子,喃喃地道:“让我抱一下。就一下。”语气里仿佛疲倦到了极点。她僵在那里,直到睡着,一直没有动。
第二天,报纸上的头条赫然是我军失守,乌州沦陷。乌州地势险要,乃南部防守最重要的地方之一。她慢慢地放下手里的报纸,了无食yù。
但坏消息还是接二连三的到来,除南部外 ,北地也一再失守。就连大嫂,平素不过问任何军国大事的,这些日子以来,在电话里也经常提及了。但他却从不在她面前漏过一字半句。
这日,他才睡下数十分钟,又被电话叫起了。穿了一件薄睡衣便去接了电话,现在已经是冬天了,虽然南方不比北方,但此时也已经寒意四起了。她心里挣扎了好一会儿,方才起身,在柜子里取出了一件挂着的大衣。
走廊里很静,地上铺着厚厚地地毯,落足无声。走廊里的侍从见了她,忙纷纷行礼。她在书房外停住了脚步,里头一点声音也没有,好象没有人在。她轻轻推开了门,里头很暗,只亮了书桌上的一盏台灯。
而他就坐在那滩光线晕开处,双手环着,似乎正闭目思考,连她进入也没有发现。她微微叹了口气,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将大衣披在他身上。他猛得睁开眼,她如画一般jīng致的脸就出现在了眼前。因靠的近,他温热的气息薄薄地喷在了她脖子周围,有点痒又有点麻。他的嘴角缓缓地勾勒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仿佛像个小孩子,只要给他一颗糖就会觉得拥有全世界般的满足与喜悦。
她稍稍转过了头,不想见他眼底深处跳跃的欢喜,起身便要走。他却一把握住了她的素手,疲惫而沙哑地道:“不要走,在这陪我一会儿。”她停顿了,没有再动。
他握着她软滑如棉的小手,放到自己的脸上来回的摩擦,仿佛是她在抚摩。两人都不再说话。空气里静地仿佛连彼此的心跳都可以数得一清二楚。
良久,他才轻轻地问道:“这几年,在国外有没有想我?”她默然不语。怎么会不想呢,可又有什么好想的呢?想他的坏还是想他的绝qíng呢?他却不待她回答,喃喃地道:“明天我们再去一趟西山,好吗?”当年的西山之行,她对着他眼波流转,笑语如花,两人度过了一日的美好时光。美好的仿佛是个梦,他想再次重温。
她只觉得有丝不对,现在是作战最紧要的时候,他身为南部的司令,每天忙着拟订作战部署还来不及,怎么会有这个空闲呢?她缓缓地蹲了下来,与他对视:“发生什么事qíng了?”他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掩饰地笑了出来:“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