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他怀中看着莫攸然的背影越走越远,直至消失。犹记得他临走前说:未央,总有一日,你会后悔的。
虽然小腹中的绞痛一刻都没消逝过,我却一直在笑,因为不知道此刻的我除了笑还能做什么。
范上卿似乎也听到了莫攸然那席话,一张老脸都绿了下来,不可置信的凝望着我与夜鸢,眼中还有恐惧。
我相信,经此一事,朝堂上再也无人敢轻看这个年少的王上,无人再敢与之对抗了。只有朝堂稳定,皇权得到控制,百官真心臣服,这个北国才会真正的qiáng大,才有足够的实力,与南国相抗衡。
熏炉内瑞脑香阵阵萦绕,金砖铺首,明huáng纱帐轻轻摇曳飞舞,宫灯通明,映的满殿明灿熠熠。
我躺在龙chuáng之上,隔着纱帐看地上跪了一拍冷汗淋漓的御医,垂着首大气不敢踹上一声。夜鸢脸上净是寒意,声音夹杂着隐隐怒火:“朕养你们这么久,为的不是听一句”束手无策“。若你们再找不到去除王后体内的嗜血蛊虫方子,都给朕卸袍归田。”
“王上息怒.......臣确实是........”太医院首一边擦拭着额上的冷汗,一边俯首吞吞吐吐无法再说出下面的字眼。
“废物!都给朕滚出去。”
得到这句话,众御医仿若得到解脱,仓惶逃出了大殿。
我深深凝视着失控的夜鸢,竟笑了出声:“这可不是我认识的王上,胡乱发脾气呢.”
他的目光愈发暗沉,揭开纱帐,于榻边坐下,俯首深深凝视着我:“对不起。”
“我没怪你。”巍巍的伸出手握住他那紧握成拳的手,他的拳被我触碰之后渐渐松开,反手回握着我问:“还会痛吗?”
我摇头:“早不痛了,它怕是已经吃饱,睡去了。”
他无奈:“如今你还有心qíng开玩笑。”另一手抚上我苍白的脸颊,目光又冷凛了几分,眼瞳身处有藏不住的伤痛。“朕,一定要将你体内的蛊虫去除。”
呆呆的看着他,心里深知除了莫攸然,无人能解。
“我不许你这样。”他手中多用几分力,捏着我的手心,让我回神。
“思伊心乐又黯然,急雪风快寒露冷。帝业星辰乾坤定,白头死生共携手。谢谢你。”我突然吟念起那夜孔明灯上题的诗。
“你看懂了?”
“每句第四字,乐,快,辰,生。连起来不就是生辰快乐吗?”回想起那日见到孔明灯时我内心的震撼与激动,却不能在人前表露,只能默默看着的煎熬。我苦涩一笑,浅浅低语:“夜鸢,哪怕不能偕老,我也会执子之手。”
他眼底动容,将我搂起,轻吻落在我的额头,暖暖的呼吸拂在眼睑:“我们一定会白头偕老。”
不答话,我往他怀里钻了钻,闭上眼帘呢喃着:“我想睡了。”
“嗯。”
“你不要走开。”
“嗯。”
“我想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人是你。”
“嗯。”
.......
我的思绪恍恍惚惚的回到了一年前。
记得那夜我陪伴夜鸢在御书房内批阅奏折,我支撑不住昏昏而睡,迷迷糊糊感觉有一个人影飘过,还听见他隐隐低语说华莲圣女的行迹可疑。顿时,我睡意全无,睁开眼睛时御书房内只剩下夜鸢一人。
他对上我睁开的眼睛,良久都未说话,而我也是沉默片刻才起身,跪在他跟前,他诧异之余要扶我起来,我却挣开他的手说:请求王上重设后宫。
他微微叹了一声,无奈的将跪地的我揽起,指尖轻划过我的鼻尖:都听见了“重设后宫又如何,并不知道华莲到底是谁的人。
我问:那你觉得?
他说:两种可能,一是璧天裔送至北国的jian细,二是莫攸然纵其进宫。
我暗自沉思片刻,后说:我觉得莫攸然的嫌疑最大,因为华莲圣女是他举荐进宫的。若华莲背后的人真是莫攸然那就危险了,他贵为丞相,现在与范上卿的关系格外密切,楚寰也掌握了兵权......
他就静静的瞧着乱猜的我,也不说话,我急了,轻捶他的胸膛:你倒是说句话呀,你才刚登基,许多事也未稳定,万一莫攸然再cha上一脚,你......
突然间我住嘴,怔怔的看着他那复杂多变的目光,我深深意识到此刻的qíng形比数月前谋夺王位之时还要严峻。掐着他胳膊的手隐隐用了几分气力,突然觉得是自己将夜鸢bī到这一步,若不是空设后宫,皇权又怎会分散,百官亦无人可以真正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