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监察的伤势已经大好了吧?”
原焕听到这洪钟一般的声音,不禁心中一惊,再侧身定睛一看,一个身材高大,大约四十多岁,身穿铠甲的男子正向他走来。
原焕没想到欧阳仑会亲自来迎,忙下马行礼道:“劳将军过问,在下极好。”
欧阳仑笑道:“原监察身负朝廷重任,理应到前线亲眼看一看。”
原焕问道:“依将军看,邺的王庭主力是否就在河对岸?”
“十有□。眼下已经开chūn,越往后雪化得越快,河水也会越湍急。现在渡河是最好的时机。”
原焕望了一眼远处巍峨纯净的祁兰山,道:“敌人是否可能不过西西河,直接从雪山上下来?”如果邺的王庭可以以拓跋洪为障眼法,明着让他当先锋建功立业,暗地里却将他抛出去,既能迷惑西凉,又能借西凉的手除去拓跋族中的内部矛盾,那邺为什么不能再用一次障眼法,派一部分骑兵渡河,让真正的王庭主力来个奇袭,从雪山上下来呢?
欧阳仑摇了摇头,道:“绝无可能。斥候已经登山好几次,去一次就雪崩一次,不要说这么多人,就是一人一骑也休想翻越祁兰山。”
原焕点了点头,却总不能将方才敌军渡河的一幕从眼前挥去。
欧阳仑见原焕闭口不提林飞飞和他自己连日来死里逃生,倒也对他生出几分钦佩,道:“末将想要拜托原监察一件事。”
原焕心中一凛,沉着道:“欧阳将军请讲。”
“眼看邺王庭十万主力就要大举过河,末将恳请女皇陛下准许小王爷火速回防西凉。”
数日后。慕云。禁宫。
楼凤棠打开羊脂玉盒,展开纸卷,一行朱笔映入眼帘:“你当朕就这么小气,送出去的东西还会要回来?”他不由一笑,小心地将核舟取在掌中,心道:原是怕你不信我,如此倒是我多此一举了。
韩毓进来的时候神qíng肃穆无比,恭声道:“兵部刚转送来的火线急件。”
楼凤棠接过急急展开,忽然一阵猛咳。韩毓见他咳得辛苦,虽心焦军qíng,却不敢相询,见楼凤棠手微颤着将信纸递过,忙接过来,读罢却脸色惨白,道:“紫玉关既破,只怕嘉陵关旦夕之间便要不保。陛下……”
楼凤棠qiáng行忍住咳嗽,道:“你只管好你的天下粮仓便是。陛下亲征,将士必然用命。我等虽是文臣,却亦要为陛下,为我大禹鞠躬尽瘁。”
“是!”
韩毓退出去后,楼凤棠即刻坐下磨墨平宣,突然他只觉喉间一甜,纸上顷刻开出一串红梅。他极力平复着喘息,将纸团去再写。眼下前线吃紧,他绝不能让陛下有丝毫后顾之忧。
楼凤棠将奏疏又誊写了一遍,一抬头却看见韩毓已然回转,面上一派仓惶,只听他颤声道:“楼相,兵部来报,江南此次运至津哲的粮食有一多半混入沙石,根本无法运往汾阳!”
“你说什么?!”
韩毓见惯楼凤棠谈笑间羽扇纶巾的样子,此刻见他险些站不稳,忙一个箭步上前搀扶。
一阵晕眩过后,楼凤棠的心已然静下来,轻声吩咐道:“去请江统领来。这件事在朝中除了你和秦风、郑观cháo不能再让任何人知晓。”
“是。学生谨记。”
江淮不刻便已赶来,他见韩毓神qíng不对,一路上走得飞快,便qiáng自按耐不问,此刻见到楼凤棠,早已忍不住,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楼凤棠面沉如水,将韩毓送来的两份奏报都一并递给江淮,轻声道:“眼看嘉陵关危在旦夕,如若后方军需不继……”则国将不存。
江淮读罢奏报,手反而不颤了,嘴角上扬,冷然笑道:“漕帮在这个时候反水,是连他们主子的命都一并堵上了吧。”莫行柯是什么人,江淮很清楚。漕帮在漕河上有多大的能耐,江淮亦心知肚明。除了漕帮做的手脚,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将这批江南收上来的粮食偷梁换柱。当日他跟莫行柯一道,跟漕帮合作演了一出戏,好让叶行云的人相信漕帮确实劫了朝廷的粮食,从而让玳国确信朝廷跟西凉起了内斗。谁知漕帮竟真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来个假戏真做。
想到此处,江淮一揖到底,道:“楼相还请安心处理政务,此事jiāo给我。”陛下放心,卑职一定把这批粮食追回,叫那些人怎么吃下去的就怎么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