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柏舟很难想象,一个远在万里之外的耶路撒冷公国,他们的王,也会这么做,而且他最后的那句话,又是在指的什么?
“不需要惊讶,瑞士公爵,或者,我可以叫你柏舟么。”杜博安说道。
“可以,没有问题。”
“刚开始,我只是好奇,一个不信仰帝的民族,我原本以为她只能在欧罗巴大陆做一个匆匆而去的过客,没有想到,我真的没有想到。”
杜博安微微一笑,尽管,他的笑容隐藏在面具之下。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家族在遥远的东方,原本也是一个王族。屈身拜腓特烈为主,应该会有不少人很排斥。”
柏舟苦笑两声,却没有答话。
确实,昔日始皇一扫,天下独尊,那是何等的壮哉,而他的这一支后人,即便被驱逐出了中土,却也从不曾向任何人屈服过,身与生俱来的高傲,不允许他们卑躬屈膝。
可到了柏舟这一辈,却做出了这般事qíng,尽管事出有因,尽管柏舟是为了西秦族可以在这片土地安然立足,但做了,终归是做了。
世人看重的,大多是结果,就犹如当日勾践如果没有复国成功,那么他就一定会成为后世的笑柄,史官们也会竭尽刺讽之言。
虽然尉夫和蒙山他们体谅柏舟的难处,也知道这是一个无奈的选择,但显然,如果不是事后柏舟打下了瑞士,并抗住了来自勃艮第的压力,那么,谁也不知道那些流派之人会怎么评价他这个“亡国之君”。
杜博安看到柏舟的苦笑,便知道自己猜的没有错:“而且,我也发现了,你做事,从来以利益为先,似乎感qíng什么的,在你的脑海中,远远比不利益来的重要。”
“你是在奇怪我为什么这次没有回绝您的提议么?”柏舟这样理解的。
“不,不,刚才你和西碧拉之间发生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不过,你之所以没有回绝,和那件事qíng没有关系,毕竟,你现在代表的是腓特烈。和我们即便要争取,争取到的也只是神圣罗马帝国的利益,而不是你们西秦族的,可如果你是代表西秦族而来,我想,你应该会要求我们直接派兵,至少去阿达纳和你们会合,我说的可否正确?”
柏舟哑口无言,第一次,第一次他和一个人jiāo谈时,完全被人引领了节奏,而且,更重要的是,柏舟还不知道他现在到底要说什么,总不会是为了和自己套近乎。
“利益至的人,会是一个很好的统治者,也可能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或许,在一定条件下,还是一个很忠诚的下属,但我想知道,你这样活着,累么?”
“很累,”不知怎么的,柏舟说出了这两个字,或许在麻风王面前,柏舟认为自己也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但我别无选择,我的民族,现在还太过弱小。”
“看开些,人的生命中,其实还有很多宝贵的东西,你不能等到像我一样,快走到生命的尽头时,才发现,自己原来忽略了许多美好的事qíng,真到那个时候,你会后悔的,我保证。”
“你所追求的利益,和其他人的野心其实没有什么区别。当初你们刚来匈牙利时,想的是如何让你的民族生存下来,而现在,你想的是如何让你的民族qiáng大起来,如果你一直这样下去,那么你终将和腓特烈一样,一心想建立自己的功勋,重现当年罗马帝国的版图,不断的四处攻伐,到最后,你觉得他快乐么?”
一幕幕从柏舟的眼前划过,似乎,确实,自己之前,错过了些什么。
“每个人都不一样,所追求的东西都不同,我们无权指责别人所追求的是正义还是邪恶,但是,柏舟,我知道,你确实错过了很多东西。”
“你身边那些爱着你的人,你有多长时间没有静静地陪着她们了?”
“不,不知道。”柏舟无法回答。
采薇、菲奥拉,又一幕幕场景从柏舟眼前划过。
松博特海伊,小河边,列支敦士登,伯尔尼,这些记忆似乎在自己的心中并不占有太大的位置。
“人的野心是无止境的,可生命却是有限的,事事以利益为先的人,当他老了,躺在chuáng不能动弹的时候,回忆起自己的一生,你觉得,那该是一副多么苍白的画卷。”
柏舟默然无语。
“好了,好了,闲话我只说到这里,就当做是一个快要见帝的人,对一个他觉得好奇的陌生人,所说的忠告而已。”杜博安静静地看着柏舟,希望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