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任务在身,苏倾池未多做停留,沿街找到一处药铺,按着单子买了药材,便沿路返回。
青石板的铺地之间长着青翠的藓苔,石板光洁映人,沁凉入心,苏倾池后悔出营之时没有带背篓,提着满手的糙药包,确实累人,走不多久,额头便沁出了汗,方抬头擦去,前方便传来马蹄声,还未等他反应,那几人已呼啸而过,苏倾池往后头看去,但见中间那人背影,莫名地觉得熟悉。
正想着,那三人中间的一人似乎回头朝他看了一眼,随后又挥了马鞭,行远了。
未作多想,抬头瞧了瞧天色,便出了镇子。
苏倾池这次出营,带回了些小吃食,原本入营被守营的官兵拦住,他心中还有些忐忑,不过转念一想,不过挨几十下板子,便也释然了,哪想那守营的官兵让他抬起胳膊,只随便在他背上腰间腿上拍了几下便放行了,苏倾池回头看那守营的小伙子,那人却憋红了一张脸,转过头去。
葛冰同营帐里几人自然一场欢呼,苏倾池将包着零嘴儿的纸包丢给他们,由他们争抢。
不过一些简单的糕点,便险些引得一营帐的人窝里斗起来,没有恶意的闹腾罢了,军营里实在无聊。最后每人分得一两口云片糕和芝麻苏,这场哄闹便终止了。
等众人抢食完糕点,方想起苏倾池,葛冰挠着脖子过来,“赵大哥,你吃到没?”
苏倾池笑笑,“你们都吃完了,我还吃什么?”
一gān粗汉,一个个红了黑脸,大约是觉得这么大的人了,还同小孩子一样,抢糕点,脸上实在过不去,便纷纷拍着胸脯,说日后做牛做马,苏倾池哭笑不得,摆摆手。
次日便又是连续几日的枯燥和要命的训练,大约有了经验,第二次竟没第一次那么难熬,一个个咬牙倒也挺过来了。
半月之后,若不是葛冰大呼小叫说商承恩回来了,苏倾池早忘了还有商承恩这么个人。
苏倾池并不想与他有任何接触,毕竟当初他同商承恩离开京城之时,便已定了约定,不管原先是否相看两生厌,一旦进了军营,便不再有任何瓜葛,他的生死皆由自己负责,绝不牵连他商承恩分毫,两人只当不认识彼此。
然而苏倾池这样想,上天却有意与他作对一般。
商承恩回来之时受了伤,当马匹驮着他回来的时候,他整个人趴在马背上,背上cha着三根箭,若不是回到营地,从马背上摔下来的时候,他说了一句“任务顺利完成”,众人都当他已经死了。
整个军营,只有苏倾池略懂医术,而鉴于商承恩伤势过重,总兵大人思量前后,下令让苏倾池住进商承恩的营帐,贴身照料,直到伤好为止,不得有丝毫闪失,否则军法处置。
当日,苏倾池替商承恩简单止了血后回到营帐拿药材,便发现自己的chuáng铺早被别人占了,而自己的东西包括被褥,竟也被送到商承恩的营帐之中了。
第65章 疗伤
金川正式转守为攻。
混战之中,阿桂临危不乱,故得全师而退,虽如此,清军人数伤亡亦近半,于是奏请朝廷又从各省抽调了绿营兵一万二千余名,满洲劲旅一万名。乾隆帝亦派出了京城的健锐营和火器营,可谓下了血本。
朝廷征调绿营军的方式是为抽调,每次不过在各营抽取若gān人数,凑成需要的兵数,并非全营征调,苏倾池所在的川北镇标左营共计一千余名绿营兵,朝廷此番增兵大金川,将整个营中抽去了三分之一的兵力,除却守路防汛的汛兵,其余的马兵步兵守兵加起来还不足七百。
营帐外,左营的士兵已整装待发,葛总兵正举着大碗,盛上烈酒,一一为他们践行。
苏倾池在营帐之内,听得外头,众人饮完将陶琬在地上重重砸碎的碎裂声响,gān脆,果断,豪慡,亦不乏此经一去不复返的无奈和辛酸。
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是一群铁铮铮的硬汉,为疆土抛头颅洒热血的勇士,若有一日,自己也能这般血洒疆场,举刀与敌寇大gān一番,将自己一腔热血挥洒在这片土地上,怕也知足了。
苏倾池听着营帐外渐渐远去的马蹄声,心中一番惆怅难自已。
商承恩luǒ着上身,盘腿坐在chuáng榻之上,额上细汗密布。
金川番兵所用的弓箭,箭头设计得刁钻,细长尖锐,周围又有无数倒刺,若是这般也罢了,将箭拔出之后,竟还会有一截留在体内,非得用利刃挖出来,否则便要生浓,稍有耽搁,整个背部便会烂得不留一寸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