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推门而出,月痕上前一步迟疑道:“小姐……”我见她yù言又止,便问道:“怎么了阿痕,有什么话不能对我说的?”她不曾这样支支吾吾,定是出了什么事了。她与樊落对望一眼,便垂下头去:“算了,还是小姐你自己看吧。”说罢轻轻推开屋门,又立刻退到一边,我满腹狐疑,抬眼看去,门外霏雪盈盈洒洒,漫天飘dàng,正是一派怡然景致,而甬道上赫然立了一个人影,却被白雪覆了一身,他纹丝不动兀自遥遥而立,仿佛已融入了这一片冰雪之中。我眯眼瞧了半晌,那熟悉的身影又怎会认不出来:他站在这儿做什么?看那样子怕是有些时辰了。正在猜测,樊落在一旁低声说道:“盟主刚过寅时便来了,请他至偏屋歇息,他执意不肯硬要立在院中……”我一听便来了火气,几步上前喝道:“喂,杨严尘,你没事一大早堵在我门口gān什么,学人家程门立雪啊!”他终于有了反应,身上的雪抖落大半,缓缓回首,细长的睫毛已被冻成了缕缕冰针,苍白的脸颊上没有一丝血色,只有那深沉似海的眼眸依旧波光灵动。他在我脸上凝神许久,方才开口:“姑娘今日未早起练剑,轻鸾宫有练武场,可避风雪。”我一呆,他竟是督促我练剑来了,可到了扩云便是我的地盘,难道还需听你的不成?我不由蔑笑道:“大盟主,你也不看看这是哪里,还能由你指手画脚的么?你又非我师父,我为何要听你的?客人就该有客人的样子,别反客为主,欺到主人头上来了!哼!”我狠狠瞪他一眼,两袖一拂匆匆离去,月痕樊落紧随身侧,不敢落下半步。我走得匆忙,飞扬的雪花打在脸上生疼,而他灼灼的目光更是让我如芒刺在背,我知道他不紧不慢跟在后头:哼,我偏不回头!不给你个下马威,还以为这是你的梅鸿楼啊!嫌我这一路瞧你脸色还没瞧够么,上了山还敢如此,胆子还真大!我忿忿不已,直到进了风音堂才略有好转,好家伙,竟都在呢!我只朝慕遐与霄平点了点头,便坐到chuáng边。她的气色确实好了些,尤其一双翦水秋瞳似又漾起涟涟细波:“音音……”
那娇弱的嗓音不经意间在我心湖划下道道波纹,我悲哀地发现自己竟还是对她狠不下心来。我探手搭上她的脉,又仔细嗅了嗅她吐出的黑血,心中有了几分打算:“我虽没见过这毒,却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只不过是几种毒搀在一起而已,分而治之方可医救。”浮生惊喜道:“果真可治?”我得意地扬起下颚:“那自然了,我如今的本事堪于师父比肩,论医术也学了那老乌guī几招,再说这毒也没有多难,比那烟花三月可容易解得多了!”慕遐疑惑道:“音音,你见过烟花三月?那可是鹰山司徒檀的杀手锏啊!”
我这才发现得意之下说漏了嘴,不由偷瞟了杨严尘一眼,他嘴角弯弯似有笑意,虽是眼睑低垂,可我依然能感到那温柔的目光在我身上兜兜转转。烟花三月,烟花三月,那小屋中的点滴似又浮现在我脑海之中,我仿佛迷了心智一般痴痴瞧着他,只觉那唇畔笑影渐深,忽听霄平说道:“烟花三月下扬州,如此美名,那这毒也必定特别的很。”我慌忙收回目光,顺手扯下chuáng边纱帐,细品他方才的话,那语气平淡,似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浮生悠然笑道:“你可说对了,烟花三月怕是我所知最为厉害的毒香了,非但毒xing大,而且死状也甚为妖异可怖。”他似不经意地瞄向杨严尘,我的手心渐渐起了薄汗。“只是……”他话锋一转,“音音,你可知,十多日前,司徒檀死在扩云山下的香樟林中,一同殒命的还有鹰山左轻卫!”我手下一颤,猛地站起身来:“他死不死的与我有何gān系?”慕遐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我:“与你也并非毫无关系,司徒檀算是我等的好友吧。”
我蹙眉道:“你们的好友,我却并不认识,为何……”忽然我脑中jīng光闪过:难道……番邦屡次进犯中原,这些个江湖人士一直找杨严尘的麻烦不就是为谋大事么?既然他们与司徒檀颇有jiāoqíng,那会不会也在打着鬼主意?如此一来,他岂非危险得很?一时间我慌乱不已,急着朝他望去,只见他眼眸晶亮似无所畏惧:死人,恐怕死到临头也不会露出惶恐的表qíng!我咬了咬下唇,转眸瞧着浮生说道:“司徒檀是我毒死的,我在他面前使出了魔域的武功,他竟也没有瞧在你们的面子上饶过我,那我也只好出此下策了!”浮生眸光一闪,似有疑惑,而霄平掠到我身边急声问道:“他怎会如此为难你?音音,你可伤到了?”我微一摇头,抓了他的手说道:“宏锦哥哥,他只夸我罗音剑法使得好,却还是要取我xing命,我哪里知道他是你们的好友啊。”如此说只为让他们信我的话,可仔细想想,司徒檀确是没有丝毫伤我的意思,可现如今也不得不说谎了,否则他们追究到杨严尘的头上,这扩云山他八成是下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