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松了口气,却听樊落嘟囔道:“可听说她总送东西给盟主,他倒是二话不说都收下了。”
女儿家送给qíng郎的,必定是缨络、香囊、锦帕之类的,他竟也敢收!我咬了咬唇赌气道:“我也要做缨络!”
月痕笑着替我取来丝线,我忙乎了一个时辰才做好,却不知为何要做,只丢在首饰盒中。外头飘雪未停,眼见有愈来愈大之势,我一时兴起,忽然很想去园内赏梅,想看看在这样风雪jiāo加的时候,那朵朵寒梅是否依然还有那傲雪凌霜的风姿。
月痕扭不过我,只为我披上风氅,撑了伞立在一旁等候,我却抚着那柔软的绒毛呆立良久:这雪狐大氅他离开的时候并未带走,我知道他是故意留下的,因为到了冬天我的身子总会很冷,因为我总是不乖喜欢到处乱跑却不添衣裳,因为我不下百遍地提到很喜欢很喜欢这柔滑的感觉。他,他为我想得这样周到么?
我吸了吸鼻子,接过伞垂头踏入风雪中,屋外的雪,飘飘洒洒、纷纷扰扰,天地间唯有这一袭皎皎雪色,浑然一体,让人无处躲闪,亦无处藏身。厚厚的积雪,一脚踩下,再难抽出,我吃力地走着,一步一步,深深浅浅,走了多久,走了多远,我一片模糊。来时无路,去时亦无路,雪地里那唯一的一行脚印,是我的孤独,也是我的寂寞。
微仰了头,将伞丢在一旁,只有那纷纷扬扬的雪花,自苍穹而落,任风带起轻轻回旋,又倏地落下,沾在身上印下个小小的痕迹。我伸出胳膊想接过几瓣,可惜啊,兴许我的身子还不够冷,它们在手中呆不了多久便又化去,每一处都留下一点湿润,一点冰寒,那一丝一缕存在过的痕迹,却已然辨不出原先的轻灵可爱了。
不知走了多久,我果真嗅到阵阵梅香,眼前却是朦胧一片,无妨啊,寒梅并不以妖娆取胜,却贵在一身的冰肌玉骨。幽香淡淡影疏疏,雪nüè风饕亦自如。这便是梅,这便是风骨高洁,这便是雪魄冰魂,这便是我心中的他啊!
我失神地立在风雪之中,不觉冷亦不觉累,直到隐约听到几声焦急的呼唤,才神思恍惚地被她们拖了回去。待换了衣衫,擦gān一头青丝,我才发现屋内只剩我一人,火苗哔哔啵啵响着,奇南香气袅袅散开,我鬼使神差地取了笔写下一句诗,盯着盯着竟又出了神:动chūn心花朝月夜,谁忍相思今不见。
相思,我竟也会如思念寒一般的思念他吗?什么时候,他在我心底的位置,不是尘不是土,不是可有可无的过客,不是萍水相逢的路人,竟也占去了半壁江山了?
下意识地摸了摸腕上那玉镯,暖暖的沁满了我身上的温热,仿佛已戴了很久很久一般。
“这镯子是杨严尘送的吧?”
我吃惊地回头:“云,云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无奈道:“我来好一会儿了,你道方才是谁拉你回来的?”
竟然是她去园子里找我了,我有点不好意思:“云姐你受凉了没?”
她摇了摇头走近:“我问你的话怎不回答?”
我背过身靠在案桌上,将方才写的纸拧成团丢进火里:“你问什么了?”
她轻蹙蛾眉道:“你右手上的镯子,是杨大盟主送的吧?”
她既然一眼就看穿,我也只好承认了:“你怎的知道?”
“我好歹还痴长你几岁,这玉质如此之差,你还时时刻刻戴在腕上,不是qíng哥哥送的,还能是谁送的?”
我面不改色:“云姐你胡说什么哪,他哪里是我的qíng哥哥了?”
她若有所思地打量我:“不是么?你不承认难道就真的不是了?”
我不置可否,她似乎越来越喜欢说教了,身边所有人都拿我当未经人事的小丫头,整天qíng啊爱的开导我,唉,不知道听太多是会听烦的吗?我已然神游太虚,她却还嫌没说够:“音音,他对你怎样,大家都心知肚明,何况你也并非无动于衷啊,也许幸福对你来说确实不易,可难了你就退缩了?我相信他就算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也不会改变对你的态度,就像轻寒,他明知不会有结果,却还愿意努力为你付出啊!”
我转眸看她,却不愿开口:所以寒才死了,他是被我害死的!难道,难道你要我再去害别的男人?
她见我不答,清丽的容颜上带了几分坚毅:“你的那些理由,我想他必不会在乎,况且在我看来还有一点,他把你看得比他的命还重要,这样的男人,是不该被辜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