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不疼你吗?”他扭过脸又注目在飞霜那雪白的长鬃上,语气虽淡却掩不去其中的无奈与酸楚。
我说不出是喜是忧,轻轻揽上他的脖子低叹道:“知道你疼我就好,我怕,你真的不再惦念我了。”
他哂笑道:“你还是这样自私呢,要我疼你爱你,却不肯有一点回应。我哪一天真的没有心了,才敢和你玩这样的游戏,而现在,我已然坚持不住了。”
“所以你就要比我先提出离开?”
他垂下头深深望进我的眼:“我原以为只要凭着那点希望就可一直坚持下去,可是呢,眼看着希望一点点破灭,那真是灭顶的痛苦。有时候想想,我这样的放不开,对你来说又何曾不是件痛苦的事,既然我们都不好受,那何不……”他张着嘴,却怎么都说不出口,最后无奈地笑了笑,“反正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好。”
我沉默着,看他眸心的血丝纠结,这是多少个难眠的夜晚,多少次痛苦的折磨,可我为什么却有一丝不甘呢?他微带着薄茧的指腹在我脸颊上来回摩挲,沉哑的嗓音宛如冰封的暗河那般静寂而苍凉:“其实,我还是不想放手的,宠你爱你仿佛成了一种习惯,要生生断去哪有那么容易。可仔细想来,又何必呢,你并不喜欢我的执着,那么我坚持到现在又是为了什么,以前还有一丝一毫的期盼,如今什么都不剩了,又让我怎么努力呢?如果自始自终你对我都没有qíng爱可言,如果归根结底你一定要弃我而去,那我再怎么坚持、怎么挽留又有什么用呢?”
他看着我,嘴角慢慢弯起一道弧线,那浅淡的笑,透着忧伤透着无助,我惘然而望,心间一股克制不住的痛楚向周身缓缓漾开。
这一晚,我们没有住店,在茫茫夜色中催马疾驰着,终于在第二日晌午时分来到坨坨山角,我下了马走在前头。涟溪之水依然澄碧而清灵,浅浅的细波卷着粉色的花瓣潺潺流动,两只玉蝶自繁茂的糙丛中jiāo缠起舞,愈飞愈高。我深吸口气回眸笑着问道:“还记得这里吗?”
他嘴角一挑点了点头:“自然记得。”
我一眨不眨地看了他很久,猛地转身朝溪边奔去,蹲下身子掬起一捧水,晶莹的水珠自指fèng滴滴而落,我亮开嗓子唱道:“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
唱了一遍,他没有出声,我又唱一遍,他依然静默无语,我反反复复唱了很久,眼中的泪将yù滴落,他终于轻唤了声:“姑娘。”
我拿袖子抹了抹眼,转身将长发拂至肩后:“公子唤我所谓何事?”
他凝眸在我脸上,一字一句说道:“在下想知晓危山的所在,望姑娘指点一二。”
我应得急切:“你若是答应我一个条件,我立刻将上山之路相告。”
他眸光一闪,展颜轻笑道:“姑娘有何条件,但说无妨。”
我qiáng压着内心的激动,歪着脑袋问道:“我要你最宝贵的东西!”
这一次,我又等了很久,等他眼底那缓缓漾开的笑意,等他那低柔而动人的嗓音,我的心隐隐颤抖着:他会怎么回答呢,他到底会怎么回答?
终于,那静谧的湖心有什么轻轻划过,他抿着唇浅淡一笑:“我最宝贵的东西从没属于过我,叫我怎么给你呢?”
我盯着他,高扬起右手,薄薄的衣袖滑落至臂弯,腕上那jīng致的镂金玉镯正闪着bī人的光华:“你上次给了我这个,如今你最宝贵的又是什么?”
“我挚爱的珍宝是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吗?”我缓缓放下手,他敛了眉淡言道,“如今我所爱的都在你的手上,还不满意吗?还要我给你什么?”
我在他脸上凝望许久,仓促笑道:“什么都不要了。”
说罢大步朝天氲阁走去,身后传来他幽幽的低叹:“缘起涟溪,难道这里也成了我们缘尽的地方?”
我没有回答,施展轻功一路急奔,在后院那棵香樟树下,我望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师父!”我眼眶微湿,奔上前扑进她怀里。
她似乎毫不惊讶,只拍着我的背爱怜道:“小桐,你还知道回来看师父啊。”
我抽着鼻子道:“师父说什么哪,小桐天天惦念着您呢!在圣山上哪里有天氲阁自在啊,我巴不得早早回到师父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