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qíng绪在小屋里缭绕蔓延开来,我依稀瞧见他眼中的那个我,妖冶风娆,曼妙风姿尽显勾魂噬骨的诱惑。我轻喘一声,耐不住俯下头,飞快地在他嘴边一啄,再抬眼,那汪碧水已是湍湍波涛翻涌,如江水奔腾再不宁静。他的手不知何时扣上了我的纤腰,指节僵直隐隐颤抖。我定下心只朝他一笑,缓缓退开身,故作轻松道:“该上路了吧,盟主大人,你还要在这儿躺多久?”
他脸色微变,却依然眉目清明:“若非姑娘提醒,在下险些忘了,这便启程吧。”
我偷眼看去,那深邃的黑眸中灼灼光华尽散,徒留死水一潭,我惋惜不已:这样的眸子若是生在美貌少年的脸上,该是何等的光彩照人啊,只可惜了如此明月之珠,夜光之璧,偏偏……
午后慵懒,飞霜也一步三顿缓缓前行,我眯着眼哼起小调,微微仰头感受和煦阳光的温暖,颇有些昏昏yù睡之感,谁料他竟唱起那曲名垂千古的《凤求凰》,一下子将怡然惬意的氛围破坏殆尽:“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皇。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jiāo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我耐着xing子等他唱完,才恼火道:“现下已是深秋,要发qíng也该等到chūn天啊,再说了,也不看看自己行不行,在路上便大唱什么《凤求凰》,羞也不羞!”许是我又戳到他痛处了,半晌他才发话,语调依然平和,我倒真是佩服这样的好脾气了:“相如与文君的故事千古传唱,凤凰于飞,鸾凤和鸣,乃是夫妻和美的表率。我们如今路过这临邛县,难道不该重温这首琴歌?”我一翻白眼:“和美么?我怎么看司马相如还几次yù续弦,他难道忘了卓文君当初夜奔相随、当垆卖酒的深qíng厚意了么?若不是文君写下《怨郎诗》、《诀别书》,我看他还不知悔改呢!这世上男子都是见异思迁,薄qíng寡意,只要求女子为他守节、为他牺牲,自己却半点不肯吃亏!”
他沉吟片刻才道:“并非所有男子都是这般的……”我恶言打断他:“哼,自然并非所有男子,但那为数不多的好男人中,莫非还会包括盟主你么?”“我是怎样的人,姑娘到现在还不能明了一二么?”“我知道什么,你是怎样的人又与我有何gān系?”我没好气地说,还在恼他方才的引吭高歌,倒不是说有多难听,只是我心头像是有根刺,他一唱便扎得我生疼。他飞快地跟了句:“缘何没有关系?”语调高扬,似乎已不若平素的淡然宁静。
反正我坐在前头,瞧不见他的表qíng,索xing放开嗓子道:“你是两疆的武林盟主,我只是个默默无闻的魔域小兵,一个天一个地的,能有什么关系?你只需高高在上指尖一点,任我们这些江湖小辈俯首称臣就行了,我管你是什么样的人啊!”他似乎隐有怒气:“好,我是怎样的人你不在乎,可我的心意,姑娘还不明白么?”他从未如此跟我说过话,我竟有些不自在起来。你的心意?我哪知道你什么心意啊!我正在纳闷,他厉声又道:“姑娘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向来聪慧伶俐巧嘴一张的么,竟也有不敢说的时候!”他的语气,愤怒之中带了讥诮,我心中的火顿时点燃。终于忍无可忍,回身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大喊道:“我不明白,我就是不明白!”一下子撞见他凌厉如刀锋的眼神,我竟有一丝怯懦,慌忙松开手。他却是不依不饶:“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我恼怒不已:我给个面子,你还没完没了了?便扬声道:“不懂便是不懂,哪儿有什么真假之分!”他僵着嗓子道:“真不懂尤可原谅,假不懂,则不能轻饶!”我一呆,听他语气竟有道不尽的无限忧愤,不待细想,他猛地打马,我一个没抓紧,向后跌进他坚实的胸膛,疼得浑身一震:“杨严尘,你找死啊!”“姑娘不正盼着我死么?”我愣然,满肚子的火气不知怎的竟烟消云散了:他这是怎么了,原以为他是个没脾气的老好人,竟也会有发火的时候,我到底哪里惹怒了他。左思右想没有头绪,一股怨气郁结在心,真是说不出的难受。一直到傍晚时分,我都憋着气不去理他,心头却一直惦着方才的事,左等右等,仿佛过了好久好久,暮色渐起yīn风习习,这才听到他疲惫而苍凉的声音:“在下方才言语冒犯,还望姑娘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