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瞪我一眼,忽然趴在我膝头低声道:“小姐,这次回来可别走了,大家,大家真的很想你,没你在山上,那云海飞瀑似也不好看了!”我怔了怔,鼻子一酸勉qiáng说了句:“我也想你们……”屋内寂静一片,只听见炭火“哔啵”一声跳响,燃出更多的热气,我眼前似升起了濛濛水雾,益发瞧不真切了。忽听门一开一阖,传来了樊落那娇脆的声音:“哎呀,你们这是在gān嘛呢,瞧我新摘的梅花,多香啊!”我抬头一看,她手中捧了一大束,遮得脸都瞧不见了,她取来月白净瓶,尽数cha了进去,我不由叹道:“玉蝶和绿萼总是最相配的,隆冬腊月,才显芳华!不闻古人言: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chūn。”炭火甚旺,暖气袭人,只薰得绿萼益发含香吐蕊、清馨四溢,我微阖了眼,鼻翼间缭绕的尽是清冽幽香,此刻,我居然万分想念他身上那淡雅的药香,似乎只有那才能平复我躁动的心。
樊落轻轻捏上我的肩头,悄声嘟囔了句:“小姐,你在外头……我们都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我常去逛花楼?”我睁了眼故意说道。月痕蹲在我身边朝后望了望,不敢言语,我笑道:“有什么不敢说的,我都不怕,你们怕什么。他知道便知道,既然没来管我,那自然是默许了,谁叫他欠了我呢!”樊落忍不住说道:“小姐,其实叶宫主他一直后悔呢,你走了的第一年,他几乎闭门不出,连武功都不习了。虽说他和风宫主瞒着你bī风少爷练武,可,可说到底还不都是为了你!”
说到这个我心头猛地窜出火来:“别说了,不需要你们为他解释!”忽然脑中灵光闪过,我疑惑地问道:“你方才是说,我在山下的一举一动你们都了若指掌?那就是安cha了人手在我身边了?可既然有人一直跟着我,那我们回山途中几番遇险怎的没人来救?”
月痕噌得跳起来急声道:“小姐你们竟遇了险?可伤着了?是哪个不长眼的竟敢为难你?”
樊落也转到我面前焦急地上下望望,我只好安慰道:“没伤到,都是番邦的人,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还不就是你那杨大盟主嘛,他一早就察觉了我们派去的人,很快便甩开了,害得这两个月我们都没有你的消息,急都急坏了!”我撇撇嘴:他可真是的,也不告诉我一声,还好最后化险为夷,否则岂不冤死?
樊落望着我yù言又止,小脸憋得通红,我笑着捏上她的腮帮:“怎么了?杨严尘他一直不知道我的身份,定是把他们的手下当成不怀好意之人了!”她瞟了月痕一眼,似乎下了很大决心般说道:“小姐,江湖上传言,你与杨严尘……”
我手上一僵,缓缓收起笑容:“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相信江湖传言了?既是传言,那必不可信!”
“可,可说得有板有眼的,将小姐的容貌描述得如真的一般,还说,还说杨严尘将他最jīng妙的剑法流樱飞雪都传授于你了,更是为了你舍身赴险,连xing命都不要了!”我猛一皱眉:传得还真快,怕是全天下都知道杨严尘被个狐狸jīng给迷住了吧。我故意无动于衷道:“我与他孤男寡女的上路,难免会有些流言,他确实传了流樱飞雪给我,不过是因为我曾救过他的xing命罢了。那些番邦之人想趁他重伤未愈取他小命,这本就与我无关,他身为武林盟主自然不能眼见无辜之人涉险,故而相救,本是无可厚非,怎么到了别人嘴里就成了郎有qíng妾有意了呢?”
我的目光缓缓扫过她二人,樊落嘟着嘴“哦”了声,月痕却回望我良久,那淡淡的眼波似有别样qíng绪。我移开眼:她从小一向机灵,恐怕是不信我的话的,咳,她们知道便知道,等我医好轻鸾就将那死人赶下山去,这样总该不会再有什么传言了吧。扩云山上的夜色依旧是如此清婉柔美,那山巅之上灯火飘忽dàng漾,点点若星辉闪耀,山中雾气弥漫升腾,抬手一扬,似轻白丝带滑过掌心,留下缕缕温润的湿意。我披上风氅踱步园中,尤有清幽的梅香直沁心肺,他,不知他此刻歇下了没,我踌躇半晌,还是沿了小径缓步前行,兜兜转转良久,才走到风槐阁。刚一抬眼,便瞧见他背对着我负手立于竹林旁,墨黑如缎的长发在肩际漾开,配着一身白衣更显得出尘脱俗,月色清凄,如水般流泻而下拢在他周身,似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