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未定昏,主家撒手,自然失礼。”
史艳文摩挲着袖角,抬眼看他,依稀能在近在咫尺的脸上辨出一分笑容,不像是玩笑,但也不甚认真,似是颇为感慨,“先生原来知道主客之分啊。”
竞日孤鸣眼神微变,难以控制的带上了一些诡异的微妙感,这句话该问的,可不只史艳文。
不动声色的叹口气,竞日孤鸣忽而笑意愈盛,顺势爬杆:“原不知道,但艳文有意提醒,在下便知道了。既如此,那敢问客人七担八挪,致主人独守卧房空候许久,是否失礼?”
……这就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史艳文面露尴尬,仿佛药泉余力上涌脸色泛红,霎时有些捉襟见肘,悻悻作答,“抱歉,的确是艳文失礼了。”
“无妨,”竞日孤鸣转身,从容不迫,刻意放慢了脚步,听着身后渐渐跟上的脚步声,一步一步与自己的步伐重合,道,“我说过了,我很期待。”
……
所以说,到底在期待什么?
拈香焚碳,熄灯扫烛,史艳文坐到chuáng边,视线滑过竞日孤鸣不紧不慢和衣散发的身影,落到炉旁腆着肚子的小宠物上,倏然一笑,“它每日都睡在那里吗?”
“原先想爬chuáng上来,不小心被我压着尾巴便自己下去了,晨起又不见踪影。”竞日孤鸣看了它一眼,起身向史艳文走去,见他视线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小胖子,有些好笑,“还坐着gān什么?”
“啊?”史艳文愣了愣,脸色微红,往旁边挪了挪,“我习惯睡外边。”
竞日孤鸣顿了顿,呼吸抑顿之间随手一掌将最后的烛火扑灭,隔着宫灯贡缎都迅疾的让史艳文呼吸一顿。原本他是打算留着这一个的,但现在恐怕不行了,他想自己此刻的表qíng一定很让人窘迫,倒不如让人看不见的好。
“哎呀,用力过猛。”竞日孤鸣无声无息地来到史艳文旁边,不出所料又感到那人呼吸紧张起来,好不容易憋住了气息,“吓到你了?”
的确是吓到了,史艳文缩了缩肩膀,耳边传来的声音轻柔的不像话,当然暗藏的调笑也没逃过他的听觉,真的是连叹息都无力了。
“在下,真的是习惯睡在外边。”
因为正气山庄并不安全,这是他在正气山庄不知不觉间养成的习惯。
然而这解释实在不伦不类有些qiáng词夺理的味道,竞日孤鸣也当做笑话一场,翻身躺下的同时按住了史艳文的肩膀,带起半声惊呼,“竞日……先生!”
另一半被硬生生压了下来,其实史艳文原本想叫的是竞日孤鸣,半途陡然降低的语气古怪的不是一点半点,竞日孤鸣早已适应黑暗,此刻近距离看见史艳文的惊慌更是让他忍俊不禁,说话的声音都忍不住颤抖,“咳,别担心,在下……其实也算个君子。”
“……”
不用看也知道对方忍笑的表qíng,而且我没有在担心你“不君子”!但这件事还是不要解释的好,史艳文脸色愈红,“艳文只是有些分心。”
“哦,”竞日孤鸣握住他肩膀的手突然滑至腰间,稍一用力,那人便被带入怀中,“在想什么?”
史艳文僵硬一瞬,手在黑暗中几开几合,他突然有些理解平日里胞弟时常bào怒的感觉了——被bī的。
“先生,”史艳文深呼吸几口气,“要是冷的话,盖上被子就好了。”
竞日孤鸣顿悟的声音传来,“差点忘了。”然而反手盖上了锦被,手却仍未放松。
“……先生?”
“还是冷。”
“……”他自觉不是脸皮薄的人,奈何有些人脸皮更厚。
“在想什么?”竞日孤鸣放软了声音,仿若睡意来袭,嗓子眼里都带着倦意。
“……”困的真快啊。
“说出来,在下或能替艳文参考一二。”
史艳文放弃的勾出了被压着的头发,无奈道:“只是在想明日该怎么跟小弟解释。”
竞日孤鸣听着他语气一松,自己心里也跟着莫名一松,想想却也好笑。
到底是史艳文,再惊心动魄的事也能立刻调整回常态,波涛不侵大海,世làng磨打出的圆润柔滑,又怎会被qíng感的尖刺惊的裹足不前,更何况他是广阔无垠的天空?反倒是自己,看似毫不介意,但若真的被拒绝,恐怕……
哈。
勾了勾嘴角,竞日孤鸣抬起左手蒙上他明亮的双眼,道,“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