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段夫人至今还没有发下话来,荼蘼暗暗的叹了口气,隐隐明白这必然与上次她娘亲与她商量的那话有关系,看来自己虽居中劝了,但她爹娘还是打算再看一段时间。
慧清收拾好了箱笼,上了锁后,转头却看见荼蘼一脸深思的望着自己,不觉一笑:“小姐又在想甚么了?想的这般出神!”
荼蘼抿嘴一笑。答道:“我在想,你若是走了,我身边就只剩下一个慧芝了。不过她也比你小不了多少,在我身边怕也待不了多少日子,我想着便觉得心里头有些酸酸的!”
慧清闻言,默默了一回,这才勉qiáng笑道:“等我们都走了,小姐也就该出阁了呢!”
荼蘼抿了下唇,好半日没有开口。慧清涩涩的一笑,低声道:“这天冷,我去给小姐冲盏杏仁茶来!”言毕也不等荼蘼说话,掉头匆匆出门去了。
荼蘼闷了片刻,回头瞧瞧那隔珠串的箱笼,终究是叹了口气。便开口叫人来,她一开口,外头便有个二等丫头答应着,掀了帘子进来。荼蘼记得她叫明秀,今年才刚满了十五岁。她原是段夫人上回自京城带了来庐山的,段夫人见她生得白净清秀,年纪虽小,办事却俐落稳妥。便给了荼蘼,想着将来或能顶了慧清的缺。
荼蘼见是她,便朝她点了点头,道:“去把文房四宝拿来,我想写封信!”
明秀答应着,快步的下去了,不多一会的工夫,便取了笔墨纸砚来,铺好笺纸,磨了墨。慧清此时也已捧了杏仁茶及几样jīng致点心回来,见荼蘼正yù提笔写信,明秀在一旁服侍着,不免诧异道:“小姐这是要写信回京给侯爷么?”
荼蘼朝她一笑:“我们好几年没回去,也不知慧纹如今怎样了?所以想问问!”
慧清轻轻呵了一声,低声道:“可不是呢,真有好几年不曾回去了!”
她顿了一下,却又忽然道:“不过前儿我倒是听老夫人屋里的红莺私底下对人说,老爷与老夫人打算年后过了夏便回京去,只是不知是真是假!”
荼蘼摆了摆手,淡淡道:“管它是真是假,到时便自知道了!”言毕便自低头执笔写信。
她接到季竣邺的回信,已将到了年底,季竣邺在信上备述了一家大小的qíng况后,又详细说明了慧纹早在他们一家来庐山后不久便已成了亲,却是嫁了一个姓钱的穷秀才。
那人家中甚穷,年纪也比慧纹大了七八岁,生得也只一般。其时府内有不少人都在私下议论慧纹怎么便看上了这么一个人儿。谁料二人成亲不久,那秀才便时来运转的中了举人,上回chūn闱时。竟又一举登第。虽中的不高,但也是堂堂进士了,且不久便外放了一个官儿,听说此人xingqíng甚是沉稳,也颇有几分才gān,对慧纹亦极敬重,二人如今已有了一个女儿了。
荼蘼接了信,自是喜不自胜,忙喜孜孜的拿了信函到段夫人那里报了喜。
毕竟是打小在自己身边长大的,感qíng岂同一般,段夫人听见慧纹有这等好归宿,心中自也欣喜,当下一迭连声的叫荼蘼快些回封信给季竣邺,令他与吏部打个招呼,等这姓钱的回京叙职,必要活动个好缺给他。慧清与慧芝听闻,欣喜之余,心中也不免生出几分羡慕来。
荼蘼在慧清面上看到欣羡之色,却又忽然心中一动,忍不住道:“慧纹如今嫁的这般好,我心里也好生为她高兴,等你们将来出去了,好歹也寻个这样的人才好!即便将来日子过得不及府里富贵。不过也算是宁为jī头,毋为牛后了!”
这一番老气横秋的话从她一个小小少女口中说了出来,其实很有些古怪,但此刻房里的两个丫头,却都因关着自身的切身利益,而不曾察觉出来,却反觉得她说的颇有些道理。
当下慧清闻言,只是垂头默默不语。
慧芝比慧清要小了两岁,xing子也慡快,听了这话,便笑道:“小姐又说笑了。府里虽富贵,却是夫人小姐的,我们不过是在夫人小姐跟前伺候着,得了几分宠,便有了些体面,至多是个狐假虎威。我倒觉得,似慧纹姐姐这样,才算是真富贵了!”
荼蘼怔了一下,她可真没想到慧芝看事竟远比慧清清楚明白。深深的看了慧清一眼,她毕竟不想将话说的太明白,伤了慧清的颜面,因笑道:“说了这一番话,竟有些渴了,慧清,你去给我沏碗茶来罢!”慧清应了一声,转身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