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的慧芝笑道:“若从出京那日算起。到今儿倒是刚好第十日呢!”
荼蘼歪了下头,笑道:“已有十日了么,我倒没怎么觉得呢。还是出京的好,在京里总觉得太过抑郁了些,杂事又多,总也不得安宁!”
季竣廷颔首笑道:“这倒是真的,在庐山待了几年,人比从前也懒散了许多,才一进了京,往几个世叔世伯家中走了一遭,眼看着那些规矩,心中便觉厌烦透顶!”
荼蘼没有答话,半晌却忽然笑道:“二哥,你说我们这一走,若是忽然决心不再回去而就此消失在山水之间,你说京里那些人,可不知要闹成甚么样儿?”她有此想法,其实非止一日,只是心中眷顾甚多,总无法抛舍,此刻有感而发,也不过是说说而已。
季竣廷微怔,旋即笑道:“这世上,从来只闻qíng人私奔,却不曾听说有人竟会偕兄长私奔遁世的,难道你打算开此先河?”他也知妹子只是说笑,因而便也以戏谑之言回应。
这话一出,非止荼蘼,便是慧芝也在一边笑得弯了腰。荼蘼笑道:“我本来倒觉得就此消失也颇有些余音袅袅的意趣。不料听二哥这般一说,倒觉得这先河不开也还罢了!”
季竣廷也跟着一笑,兄妹二人一时都未说话,反而慧芝看了看远方鸥鹭齐翔之景,却是忽然叹道:“也不知慧清如今怎样了?不知夫人会为她择个怎样的人家?”
她与慧清自幼一道长大,彼此自有qíng分,如今分离,心中不免多少有些惦念。
荼蘼仰头,看向已微微西斜的红日,语气淡定:“不会那么快的,嫂子的脾xing我知道!”
韩璀这些日子身子不好,府里事务又多,她一时半刻的哪能那般快就复原。慧清在季府多年,既能gān又知根知底,如今到了她身边,定然会是她的臂助。以韩璀xingqíng,想必不会那么快便将她嫁了出去。况自己临去又再三相托,嘱她不必着急,务要寻个好人家。她得了这话,更可拖延。而慧清痴恋季竣邺多年,如今能在他身边服侍,想必也会乐不思蜀。
至于大哥那边,也只能看慧清自己的造化了
好在今日的慧清早不复当日得宠当红的当家丫头。而如今的大嫂也换成了韩璀韩璀再是不堪,有两个儿子在,也总不能斗不过一个已在段夫人跟前失宠的慧清去。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有些生涩的扬了下唇角,晚风拂面,翻卷起帷帽上低垂而下的一角面纱,露出半张略带讥嘲又隐含无奈的笑靥。季竣廷目光微凝,神qíng古怪的看了妹妹一眼,忽然道:“在船头坐了好一阵子,忽然便觉有些渴了,荼蘼。你呢?”
荼蘼说了这几句话,心中正觉烦郁,不复先前独自一人时的通透自在,听了这话,便也点头道:“二哥不说,我倒还不觉得,走罢,我们回舱去!”
二人返身回舱,荼蘼取下帷帽,便使慧芝泡茶来。季竣廷却笑向慧芝道道:“我今儿忽然有些想念杏仁茶,从前听说你曾跟慧清学过,却没尝过,今日得闲,刚好试试你的手艺!”
慧芝一怔,旋即笑道:“往日在府中时,一应材料都是现有的,因此倒不难。如今人在船上,虽带了杏仁等物,但一时半刻的却也不能就得,若要吃它,怕是要等上一等了!”
荼蘼听季竣廷忽而提起杏仁茶来,不觉一怔,瞧了他一眼,这才向慧芝笑道:“那便先泡壶茶来,回头再慢慢整治。难得二爷想尝尝你的手艺,你可莫要让他失望才好!”
慧芝听得一笑,便答应着,匆匆下去,很快泡了茶来。便又取了几样材料,匆匆往厨下去了。荼蘼这才瞧了季竣廷一眼,调侃道:“二哥有话就说便是,却又何必这般折腾慧芝!”
季竣廷瞪了她一眼,沉声问道:“慧清的事儿,你是不是另有他意?”同这个一贯聪慧灵黠的妹子说话,他没有绕圈子的意思,单刀直入的问了出来。
荼蘼本也没有瞒他的意思,因淡淡道:“二哥放心。我只做初一,不做十五。我将慧清放在嫂子身边,将来如何,我并不去管,也断不会去加油添酱!”
季竣廷眉头紧拧,半晌才苦笑的叹了口气:“说起来,大嫂行事确也不甚妥当,只是你明知慧清她……”对妹子的行事,他心下不甚赞同,但又实在没法说她做得错了。究其实,她只是将慧清放在了韩璀身边,而且事先也已明言是请韩璀为慧清择婿。韩璀若然识相,早早为慧清择了夫婿,则一切无话,若是拖延不行,导致节外生枝,那也实在怪不得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