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培之对她的回答虽有些意外,但事涉季竣廷,他确也不好过分的细究,深深的看了荼蘼一眼后,他点头道:“武昌确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不过……你不觉得以竣廷兄的家世才学,不以科举求前程,却为着一些蝇头小利汲汲营营有些可惜了?”
荼蘼反问道:“这有甚么可惜的!从来便是人各有志,我倒觉得二哥如今喜爱游山玩水更甚过科举为官,成日应酬不休!至于账目经营,有我在,本无需他过分cao心!”
林培之万没料到她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怔了一怔后,仔细打量了荼蘼一刻后,才笑道:“你这丫头,生了好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模样,怎么却一心想着去gān那些蝇营狗苟、满身铜臭的事儿!”这番话里,戏谑之意远胜于不快之qíng。
荼蘼明了的撇嘴道:“听说王爷在南渊岛铸币炼金,且与外邦多有生意往来,甚至多次亲身率船往来各岛之间,贩售各式货物,敢问王爷。此举又是为何?”这些事儿,有些是季竣灏闲时说漏,有些则是冼清秋无意之中透露,她早都记得清清楚楚。
林培之眉头一皱,无奈摇头道:“好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
荼蘼轻哼一声,正要反驳,却忽然发现季竣廷正笑吟吟的看着这边。忙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偃旗息鼓的咕噜了一句:“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奠定!”
林培之听得哭笑不得,摇头道:“任xing的小丫头!”
荼蘼听了这话,不觉微微恍惚了一刻。任xing……那似乎已是上辈子的事儿了,有谁知道,我已收敛了多少。闷闷的叹了口气,她道:“多谢夸奖!”
不过,你压根就没见过我真正任xing的模样,她恍惚的想着。
不过……那已是极遥远的从前的事儿了……遥远的我几乎都不愿再去想起恍惚之间,她的心中却又忽然记起韩璀来,“不知家中如今怎样了?”她不由轻轻嘀咕了一声。却不知道自己已将这句话说了出口,虽然声音极小。
林培之在旁,听了她这近乎自言自语的一声低喃,却是不由一笑:“想知道你家如今怎样么?”他意有所指的卖着关子。
荼蘼猛然抬头:“你知道?”是了,她几乎忘记了,他在京中广布眼线!
林培之自信的一笑点头:“那是当然!”
“快说。我家里怎样了?”她想也不想的一把扯住他的衣袖,目光清亮璀璨如黎明时分的启明星。林培之料不到她竟这般惊喜,微怔之后,轻咳一声以示提醒。荼蘼这才意会到自己这刻说话声音略大了一些,已引得旁边众人纷纷投以善意而笑谑的视线。
显然都以为他二人说到忘qíng处,竟至忘记了压低了声线。
俏脸一下就红了,她瞪了林培之一眼,别过头去,不再理他。遥望远处水天相接处天青云白,与浩淼江水一线相接,两岸青山。一衣带水,江山如诗如画。
耳边响起林培之悠然低沉的声音:“你们走后不到十日,垣驰往拜平侯府,与竣邺兄对坐饮酒。席间亦不知说了些甚么,不过垣驰回府后,却忽然令人将数日前宫中刚刚赐下的八名宫女尽数送往清平侯府,且明言是赠予你大哥的!”
荼蘼猛然一震,愕然抬头:“你说甚么?”她这一声,却比适才声音还更大些,季竣廷终于觉出不对,诧异的往这边走了几步,问道:“怎么了?”
林培之甚是无辜的潇洒耸肩,答道:“荼蘼想知道京城近况,我昨儿恰得了些消息,便告诉她了!”赠送几个婢子,原无甚大不了,荼蘼这般表qíng,才让他觉得奇怪。
季竣廷疑惑的看了神色大变的荼蘼一眼,隐约觉得能让妹妹如此变色的消息必不寻常,便顺势问道:“是甚么消息,竟将荼蘼惊成这样!”
林培之哈哈一笑,当下面不改色的又说了一遍。季竣廷怔了半日,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此刻他算是明白荼蘼何以这般大惊失色了。她将慧清送到季竣邺身边,原是存着算计之心,不料林垣驰却更狠,荼蘼送一个,他索xing大手笔一次便送了八个。
只是这二人一前一后相继作出这事,这种古怪的默契实在让他有些疑惑不解。
季竣灏却是直到这个时候才算回过神来,他并不知荼蘼将慧清托付给韩璀是另有打算,因此第一反应便是哈哈大笑:“那大哥屋里如今岂非是热闹非凡了?”他想象着季竣邺屋里的珠围翠绕,粉艳脂香,再想想韩璀的脸色,不觉愈发笑得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