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紫月退下之后,荼蘼这才起了身,稍稍的活动一下足踝,想着自己这些日子也实在是过于懒散了,有些事儿,是该要早些筹划的。她想着,便在一边净了手,一瘸一拐的入了内室。除了袜履,露出脚踝,伸手慢慢的揉按着。同时体内真气运转,一丝一缕的渗入受伤的足踝处。足踝处一时暖暖热热,恍若泡在热水中一般。
这足踝上的伤,可得早些让它痊愈,否则来日拖了后腿可就大大不妥了。
没有人知道,在这一瞬间,她已下了一个决定,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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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秋雨一下,便连续的下了好几日,直到第五日巳时之后,秋阳方始在雨后羞羞答答的露出头来。久未露面的阳光一旦出现,便灿烂得出奇,映得昭德殿的琉璃瓦一片金光灿灿。
昭德殿大太监吴源在阳光中深深的吸了口气,桂花的甜香与jú花的清香混在一起,冲入了他的鼻腔,让他的jīng神不由得为之一振。他的身后,跟了一名捧了药碗的小太监。
留恋的看了一眼殿外灿烂得几乎耀眼的秋阳,他回头悄无声息的走入寝宫,挥退小太监,自己跪在龙榻边上,低声唤道:“皇上,皇上……”
龙榻上明灿的锦被动了一动,却没有人应声。他只得轻声又道:“皇上,该服药了!”
chuáng上的人动了一下,吴源很快上前,拿过一边的软枕放在榻上,将那个至今仍是大乾这片土地上最为尊贵的男子半扶了起来。才只六七天的工夫,承平帝的面色又难看了许多,苍白之中透着死青,嘴角也开始耷拉下来,吴源默默接过小太监手中的药盅,试一试温度,这才送了一匙到他嘴边。承平帝摆了摆手,示意不想喝。
吴源低声劝道:“皇上……”
承平帝轻轻咳嗽着,然后淡淡的打断他的话:“今儿天气如何?”
吴源一怔,旋即应道:“今儿倒是出了太阳,只是前些日子一直都下着雨,因此……”
他很想说,因此外头还是很有些寒意的。但今儿的承平帝显然并不想听这些话,只平静的吩咐道:“去拿药来,伺候朕用了,朕想出去走走!”
他口中说着拿药来,却连看也没看吴源手中拿的那盏药,显然此药非彼药。
吴源稍事犹疑,才道:“前儿胡太医特特叮嘱了奴才一回,说那药是再不能用了!”
承平帝轻轻的笑了一回:“去拿罢!朕的身体,朕自己明白!”
吴源听着这话,不觉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毕竟不敢再多说甚么,只默默退了下去,从一边的楠木柜子里,取出那只这几年,他已无数次取出收起的长颈瓷瓶。他正想着该取几粒之时,承平帝已然开口吩咐道:“拿来!”声音虽虚弱,却自有一番威严。
吴源的手轻微一颤,面上犹疑之色更浓。承平帝冷淡的看了他一眼,重复道:“拿来!”吴源一个回身,噗通一声,已然双膝跪地,哽咽的唤了一声:“皇上……”
那只苍白瘦弱到青筋毕露的手已坚定的伸了出来,他终是不敢违拗,那药瓶奉了上去。承平帝颤着手,拔了数次,方才拔出瓶塞,看也不看的倾出一把,尽数塞入口中。药似是吞得多了,他伸直了颈子,咽了几下,方才将药咽了下去:“水!”他含糊的说道。
吴源急急起身,倒了一杯温水,递到承平帝口中,承平帝一仰脖子,将水喝了下去。水似是喝的急了些,他剧烈的咳嗽起来,一张青白到没有一丝生机的面上泛起了丝丝红晕,乍一瞧,倒觉气色好了些。吴源忙为他抚背顺气,过了好一刻,他才算是平息下来。
靠在软枕上,承平帝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缓缓道:“朕……适才……梦见玥儿了……”
吴源一颤,忙又跪倒在地。玥儿,正是肃亲王林垣驰的母亲杜皇后闺名。他自承平帝尚在潜邸之时便一直服侍着这位帝王,对杜皇后的闺名自也略知一二。
承平帝没去看他,只淡淡的笑了一笑:“她还是从前那副温柔贤淑的样子,见到朕的时候,也并不生气,只笑着对朕说,说她与淑妃在泉下已等了朕多年了……”停了一下,他又摇了摇头,道:“她还说,前儿,她见着妙妙,妙妙还问起她,问她……朕何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