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入内的却是冼清秋,她迈步进来,便在荼蘼对面坐了,随手在瓜果盘内拿了一颗洗的gāngān净净的蟠桃,便啃了一口。却是一言不发,神qíng也颇现倦怠之色。
荼蘼凝眸看了她一眼,问道:“冼姐姐心qíng不好?”
冼清秋苦笑了一下,对柳儿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待柳儿退下后,她才慢慢道:“昨儿喝了不少,头晕得紧,本想早些睡下,却不料怎么睡也睡不着!只得来寻你说说话儿!”她说着,毕竟也没多大兴致,因意兴阑珊的将那粒只啃了一口的蟠桃丢在了桌上。
“是因为冼公爷?”冼清秋既说了这话,荼蘼自然也无意去装糊涂,便问了一句。
冼清秋叹了口气,慢慢道:“正是!”对荼蘼,她自知瞒不过,毕竟当年为长公主诊病的正是荼蘼,而其后长公主之所以得以转危为安,也正是因为荼蘼为长公主请来了卢修文。
荼蘼轻声道:“其实……这事已过去那么久了,长公主如今过的也还不错,姐姐又何必再去多想!”
冼清秋默默了片刻,方才苦笑道:“荼蘼,你知道,不管他如何,他总也还是我的生身之父。我只是不明白,人怎能糊涂到这个地步!”数年前,她在得知了冼国公意图杀妻之后,便已对父亲完全失望,但却没有想到,父亲之所以动了这个念头的背后,居然还另有一只黑手。
而自己的父亲,非止丧心病狂且愚蠢到令人心痛。
荼蘼听得不由轻叹,当年若无她的cha手,长公主怕早已不在人世,而冼清秋或者也将永无机会知道真相:“冼姐姐又何必想的太多,说到底,长公主如今仍然健在,冼国公也没能被人抓住把柄!”她其实并不怎么会安慰别人,尤其如冼清秋此刻所说的这种家务事,她更是不知该如何说起。
有些不自在的挪动了一下身体,她忽然想到,这事若无意外,定然是林垣掣一方所为。而她仍清晰的记得,从前的冼国公在夺嫡一事之中,一直都是颇为坚定的站在堰王林垣掣一方的。
但依林垣掣的xing子,她很难想象他竟能设计出如此缜密而yīn毒的计划。
她的心中突如其来的冒出一个念头:这样的计划,该是只有女子才能想得出来!
女子?她没来由的打了个冷战,不会是高嫣,高嫣虽也有些心机,却还不致恶毒若此。
那么,只剩下了唯一的一个可能,那就是——严婕妤!
难道……严婕妤竟然也如袁婷玉一般,其实并没有死?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在她的脑中,顿时便如生了根一般,非但再拔不去,反而愈想愈觉可能。
她这里神色变幻难定,若换了旁人,怕早看出她的异样来。但偏巧坐在她对面的却是同样心神烦躁不宁的冼清秋,冼清秋听了她那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后,便自垂下了眼眸,半日才道:“你说的也对!只是我总觉得气愤难平,只想将那人揪了出来,好好问他一问!”
很显然的,冼清秋也已知道了那个偷施暗算之人究竟是谁。而她之所以这般怏怏不乐,难以接受,并不完全为了父亲,还为着她所身处的这个天下最为高贵的家族。但目下这个qíng况,于qíng于理于形势,都让她无法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只能将这一切埋在心里,慢慢的等着反戈一击的机会。
荼蘼怅然的笑笑,她曾身处其中多年,皇室的yīn暗与污秽,她又怎能不知:“冼姐姐,莫要多想了!其实有如今这个局势,你该感到高兴才是。至少长公主仍在,而冼国公也并未被人挟制。至于有些人,想来将来自有报应的!”
冼清秋想想,也觉她的话有些道理,因极为勉qiáng的绽开一个笑容,无力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荼蘼看她神qíng,已知她是qiáng颜欢笑,不禁也跟着苦笑了一声。她不愿再多说这些令人心qíng压抑的事儿,因伸手自瓜果盘内,取了一只小巧玲珑的huáng金瓜,又拿银刀细细剖开,递了一瓣给冼清秋:“尝尝这瓜罢!我记得这种huáng金瓜似是产自西域,味甜如蜜,冰过之后,滋味尤佳!”
冼清秋本无甚么胃口,但见她已将瓜送至自己口边,也只得勉为其难的咬了一口。那瓜既脆且甜,瓜ròu又极细腻,一口下去,顿觉蜜浆满口,凉意透心,通体一时舒畅。
“这瓜确是极好呢!”她不觉赞了一声,心绪一时竟也宁静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