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他觉得无论林培之抑或林垣驰,都足可配得荼蘼,他也实在没有必要厚此薄彼。但这些年,荼蘼年纪愈长,婚事却还迟迟难决,甚至因此多方遮饰身份进而有家难回,让他如何不担心。
林垣驰一双黑眸愈发深黯,幽邃难明。他久久注视季竣灏,半晌方缓缓道:“竣灏,无论从前还是现在,你这直言不讳的脾气却总是改不了”
季竣灏万没料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不觉一怔,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好在林垣驰也并没打算要他回答:“朕虽富有天下,奈何天下却只得一个荼蘼?”他语调虽极是平和,言辞之中却包涵着无尽的qíng意。
季竣灏愕然片刻,才算找到自己的声音:“可……荼蘼与培之相识在先”他自己其实也知这个理由太过牵qiáng,因此说完之后,不待林垣驰说话,便又急急补充了一句:“更何况他们qíng意相投……”
林垣驰听得“qíng意相投”四字,面色不觉一冷,言辞之中也带了几分森寒之气:“相识在先?只怕未必至于qíng意相投……”他冷笑了一声,意甚不屑,却没再继续说下去。
季竣灏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解他的自信何来。沉默了片刻,他道:“如今京中qíng势不明,竣灏心中实是不明白,皇上为何非要将培之推向堰王一方?”顿了一下后,季竣灏又道:“竣灏素知皇上心存大志,更非是舍江山而取美人的帝王,是以一直对此疑惑不解”
正文 06 关卿底事
林垣驰眸光微动,没有答话,只缓缓转动着手上酒盅,好一会子,他才开口:“竣灏,今儿朕使明轩约你来此,其实却与荼蘼无关。朕只问你一句,你是打算留在京城还是回去南渊岛?”
季竣灏抿了下唇,没有答话。林垣驰见他久久不语,便也明白他的意思,因点头道:“你天xing不喜拘束,南渊岛确是更适合你一些你放心,朕无意勉qiáng于你,更不会因此而怪责季家”
季竣灏一怔,不觉抬头讶然看他,有些弄不明白林垣驰今日的来意。凭心而论,他是不想离开南渊岛的,但林垣驰若当真拿季家来要挟他,他除了离开只怕也别无它法。
林垣驰看出他的迷惑,因淡淡一笑,又道:“竣灏,你可愿替朕带一句话给王叔?”
季竣灏实在无法揣摩他的心意,默然片刻,也只有点头。
“告诉王叔,三日之内他若肯离开京城,朕愿既往不咎”林垣驰徐徐说道,语气平淡而自信。季竣灏面色微变,心中却立时想起荼蘼来,因没有立即回话。林垣驰显然已看出了他的意思,稍一轩眉,他又道:“朕的这句话,你回去后,不妨先告诉荼蘼”
季竣灏深吸一口气,他便是再糊涂,此刻也不能不明林垣驰的意思。林垣驰口中所说的“既往不咎”指的只是对林培之这段时间的行为他可以不予计较,但前提是林培之不能带走荼蘼。
“多谢皇上,此话我必将如实转告”季竣灏起身一揖之后,再不停留,回身大步走了出去。
林垣驰的这几句话说的固然冠冕堂皇,且看似宽宏大量,但其中却多有威胁之意。而他与林培之相jiāo多年,早知林培之此人看似慵懒随xing,万事不羁于心,实则固执、自负。
以他的xing子,又岂能接受这样的条件。季竣灏想着,不由的暗暗叹了口气。他才刚走出舱房,便见林明轩正在外头候着,见他出来,忙迎了上来,虽未开言,眸中却尽是关切之意。
季竣灏苦笑一声,轻轻摇头。对于今儿这事,他无意责怪林明轩,双方如今各为其主,各有立场,他也实在没法去责怪对方:“清秋呢?”他问着,却绝口不提适才与林垣驰的对话。
林明轩明白他的意思,也只得叹了一声,作个手势便引着他往一边的厢房行去。二人才刚到了门前,厢房大门已然打开,冼清秋神清气慡的立在门口,竟是看不出一丝醉意来。
别过林明轩,二人上岸,林长宁早牵了马在岸边等着,季竣灏接过马缰,当即翻身上马,却似甚么事儿也未发生一般,仍如往常一般,随手丢了一块碎银子与他,笑道:“赏你们兄弟喝酒”
林长宁忙伸手接了,且笑着打了个千谢了他,这才目送二人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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