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打发了柳儿出去,便闲散的靠在软榻上闭目静静养神,心中却在想着林垣掣夫妇。林冶大病初愈,他们夫妇往万佛寺上香亦是理所当然,如此一想,点翠山巧遇,倒也不足为奇。但这夫妇二人如此希望揭开自己的真实身份,却又是为了甚么呢?她想着,不禁迷惑的摇了摇头。
她想了一刻,却也还是一头雾水。想着明儿还要去堰王府赴宴,她不由更觉头疼。站起身来,她漫不经心的趿了绣鞋,一路走到窗前,推窗看了一看。外头月已中天,光华如水。
发了一回怔后,她正yù关上窗户,却听外头传来低语之声:“陆姑娘可曾睡了?”她微微挑眉,听出这是冼清秋的声音。柳儿低声答道:“姑娘盥洗过后便打发了我出来,此刻想来该已睡着了”
荼蘼听了这话,忙扬声道:“是清秋么?快请进来罢”她心中明镜也似,冼清秋这个时候忽然来寻她,必有要事。更何况,她今儿晚间去见的人乃是林明轩。
冼清秋并没入内,反笑道:“妩儿,今儿月色甚好,你可愿出来陪我赏一回月”
荼蘼闻听此言,心中不觉一动,答应一声后,略加收拾,正yù出门,却又想起了甚么,忙又回身,取了帷帽带上,这才快步而出。冼清秋见了她,也不言语,便引了荼蘼一路往东行去。
东面,翠竹潇潇,竹影婆娑。一座甚是jīng巧的竹亭矗立其间。冼清秋指一指那座竹亭:“竣灏在亭子里等你,你独个儿过去罢我还得去找小舅舅说话”回来路上,季竣灏早将能说不能说的尽数都对她说了,二人稍加商议,决定由季竣灏与荼蘼说话,而冼清秋则去告知林培之。
荼蘼点头,也并不多问,便举步走了过去。亭子里头,一人独立,挺拔的身影在满目青翠的竹林之中瞧着竟有几分萧瑟之意。荼蘼拧了下眉,她这个三哥从来都是自信飞扬,似今儿这般qíng状还真是少见得紧,举步过去,她问道:“三哥,你怎么了?”
季竣灏听见她的声音,便回了头,冲她苦笑一下,道:“你猜我今儿遇见谁了?”
荼蘼见他面容苦涩,嘴角笑意勉qiáng,便已隐约猜出了几分:“林垣驰?”她黛眉微蹙。季竣灏见她一语中的,不觉诧异,好一会才颔首表示她确是猜对了。荼蘼淡淡问道:“他都说甚么了?”
季竣灏见她表qíng冷淡,不惊不惧,不由吃惊看她,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将画舫之中林垣驰所说的言语一一对荼蘼说了。荼蘼听后,也只轻轻点头。季竣灏见她如此,更觉无奈,因叹道:“荼蘼,你总得说些甚么罢你要知道,你愈是甚么都不说,三哥便愈是放不下这颗心”
荼蘼抬首朝他一笑:“三哥,时候不早了,我也累了呢,赶明儿,我再同你慢慢说,可好?”言毕也不待季竣灏开言,转身径自往翠竹轩而去,独留季竣灏在她身后瞠目无语。
季竣灏在亭子里头立了好一刻,方才有些无奈的抬手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荼蘼既已去了,他留在此地也已没了意义,叹了口气,他也随之离开竹亭,往自己所居小院走去。因心中有事,他的脚步也便颇为缓慢,才刚走至院子门口,却见有人远远自一边的回廊转了来,看身形,竟是冼清秋。
季竣灏本没指望能遇见她,此刻忽然见了,却是不由大喜过望,忙挥手叫了一声:“清秋”
冼清秋正有些心思恍惚,忽然被他一叫,却是不由的吃了一惊,抬头瞧见是他,面上第一浮现的竟是惊喜之色:“竣灏你那边怎样?荼蘼可说了甚么没有?”
季竣灏一听这话,便知她必然也没能从林培之口中得到甚么确切的话来,不禁苦笑摇头,将自己先前与荼蘼所说的言语一一说了给她听。冼清秋听说,亦是好一阵无语,半日才摇头道:“我将这事儿告诉小舅舅,他听了却只是笑笑,被我bī不过,也只淡淡的说了一句他自有主张”
季竣灏怔然良久,方才跌足脱口骂道:“屁的自有主张这两个人,我算是看得透了我二人若真狠得下心,只是眼不见为净才好”这事本来与他及冼清秋并无多大关系,但弄到如今,却好像成了他们的事儿,与那两人无关了一般,真是令他想想都觉气愤不已。
冼清秋心有戚戚的点头,只是二人互视一眼后,却都是不由叹了口气,若真能狠得下心,他二人又何必在此坐困愁城,替旁人担心。过了好一会子,季竣灏方才烦躁的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今儿我横竖是睡不着了,我们不如寻个地方喝酒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