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主位上,两张大红木椅子,其中一把椅子上,坐着入寨时看见的老者,近看之下,他显得更加苍老,那双看起来不再锋锐的眼眸里,平静而祥和,山贼该有这样一双眼睛吗?商君对眼前这个老者来了兴趣,如果他没有猜错,那些奇门遁甲之术应该出自他手。
明华也暗暗打量着眼前这个布衣男子,散乱的发丝,残破的衣衫,还有血污的左臂,此刻的他,没有了入寨时的优雅,不过丝毫不影响他的风度,长身而立,但笑不语,却已是尽显风流。
“你就是阮家的大公子阮听风?”早就听闻阮家大公子文采风流,医术卓绝,如果是眼前的这个男子,传闻确非谬传。
阮家大公子叫阮听风吗?商君暗笑,他自己都不知道。商君微微拱手,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他不说话,明华当他默认了,直言道:“我也就不再拐弯抹角了,你能治好冷冽的脸吗?”
商君连思考都不用,直接回道:“不能。”
井向天急了,说道:“你不是名医?试都没试过,怎么就说不能呢?”
商君淡然地回道:“他重度烧伤成那样,又经过了这么多年,脸上的皮肤甚至经脉早就已经死了,想要完全治好是不可能的,而且,他本身从心里就抗拒治疗,更加没有希望治好。”
他虽然对医术并不jīng通,却也知道烧伤几乎不可治,再则,冷冽在门边说那样的狠话,不就是说给他听的吗。
明华盯着商君淡然的脸,不相信地说道:“你说不能完全治好,意思是还是可治的。”
商君想了想,回道:“可以治,不能完全恢复,但是能让他看起来没这么狰狞。”阮听雨或者有办法,而且他只打算拖时间,可并没有真的想要帮他治,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会治。
明华不知道商君这些心思,叹道:“太好了,你明天就给他治。”
商君点点头,笑道:“首先,你们要先说服他配合,然后给我准备两间房,让我和我妹妹搬下来住,我不想待在láng窝里给他治病。”忽然一张清秀的脸庞在眼前闪过,商君继续说道,“还有,那个男孩,我需要他给我做助手。”
明华警觉到什么,问道:“你认识他?”那男孩是半月前掳回来的,而且他是苍月人,他们不应该认识。
商君摇摇头,“刚才在牢里认识的。”他的表qíng够坦诚,因为,他们确实刚刚认识。
在商君脸上,明华看不出什么端倪,他起身走到商君面前,苍老的声音虽然在笑,听起来却让人不怎么舒服,“你是在和我谈条件?凭什么?你不过是一个阶下囚而已。”
商君低笑,任由明华将他由上到下打量够了,才轻松地低语,“凭阮听风的名声和医术,凭冷冽那张需要治疗的脸,凭你们再也找不到能治他脸伤的人。”仿佛询问一般,商君轻轻勾起嘴角,问道,“够了吗?”
那双原来还算平静温和的眼,此刻闪着yīn狠的光芒。商君轻轻挑眉,这才对嘛,山贼就应该有这样的眼神,平静温和不适合他。
“你是第一个敢和我谈条件的人。我答应,不过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冽儿的脸没有好转,我会让你知道和我讲条件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qíng。”他满是皱纹的脸,此刻看起来,比冷冽那张毁了的脸更加狰狞。
明华与商君对面而立,他讨厌这个男人眼中的坚定和从容,还有挑衅!
清晨的阳光透过简朴的木窗,照进不大的小屋里,虽然算不上刺目,却也晃得人眼晕。商君起身,拉下chuáng旁的帷幔,为还在昏迷的女子遮去点点阳光。
女子睡得并不安稳,梦魇不断,忽然她惊恐地睁开眼睛,仿佛被什么恐怖的事qíng纠缠住一般,此时她耳边传来温和的问候,“你醒了?”
阮听雨立刻看向说话的男子,看清是商君后,她终于平静了下来,看看周围的摆设,这是一间简单的小木屋。她只记得他们被山贼掳去了,于是不解地问道:“这是哪里?”商君还未来得及回答,阮听雨却因为看见自己这一身的粉藕罗裙而惊叫道:“我的衣服……”
商君轻笑,赶快解释道:“你放心,是那个小姑娘给你换的。”
听了他的解释,阮听雨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虽然与他结识不久,却也知他是个大丈夫,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qíng,即使真的帮她换了衣衫,也是权宜之计,自己这样倒显得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