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矮道士陆志静继续弹剑笑道:“故人相请,你的火气为何如此之大?一路来却伤我许多同门?”
随着他指上弹击,劲气一波一波,撼动天地。
四周全真道士此时俱已闪避,王寂缓缓转过身来,月照头颅,筋骨狰狞,道:“昔年你我二人共谋白玉蟾,眼看功成,却因你贪那什么《元棋经》坏了大事,致白玉蟾那狗道士遁去无踪,如此反覆小人,今有何面目与我说话?”
陆志静所发剑气,被他驱掌旁引,许多全真道士纷纷窜跃。
陆志静笑道:“此中繁复,令爱知之甚详,何用贫道qiáng为分辩?”
说话间,将剑横收。
陆志静剑气一敛,四下顿然一片哑静,此时月渐西移,亭中阵法也早停歇,说话声朗朗入耳,倒似一下从旷野风啸中回到了厅堂之中。
王寂斜看女儿一眼:“此家门不幸也,多言无益。我且问你,我族人无端被执,人去园荒,是否你这臭道士所为?”
陆志静道:“世间广大,何处寻你?贫道出此下策,正为有事与你相商。你瞧一瞧,这是什么?”
怀中掏出一件黑黑的物事。
王寂惊道:“这……难道是……”
陆志静道:“布达拉宫守经人,刻下正在我观中。”
王寂面色大变,我耳际忽闪过一个女音,甚是急迫:“还不快走?”
我猛然惊醒,一旦王寂与全真道士纠葛一清,那时再走便晚了!悄悄拉上左小琼的手,低喝一声:“走!”
不料两人身影方动,王寂轻噫一声,身子已盘空飞旋,即yù追来。却听陆志静道:“王寂道兄,哪里去?”
王寂尚未答话,被陆志静当空截下,而我与左小琼已逃出丈外,王寂闪过陆志静,绕身再追。
我默运功法,喝声:“起!”
身后平地陡然竖起高高土障,超出我的预料,土障不断相叠掀起,后方地动山摇,声势惊人,没想到自己的功法数倍于前!
饶是如此,还是挡不住那王寂,但见土障摇动,王寂半个光溜脑门破出土外。
左小琼回身抖剑,叱道:“极光剑遁!”
但见满空剑影,如孔雀开屏,剑芒点点,如光轮yù爆。王寂一惊而缩,我与左小琼没墙而出,远远逸去,耳边似乎还听得陆志静的声音:“王寂道兄,且请留步……”
“噗!”
我双脚一实,和左小琼一起着地,适才一路逃亡,全凭体内真气牵引身子掠行,消耗过巨,一落地面,便喘息不已。
我侧头一看,见左小琼也正向我望来,两人相视而笑,大难逃生,胸中无比欢畅。
我不知那妇人为何要助我逃离,疑思中一面检视肩头伤处,本来以为那儿在亭中时已被老者抓烂,却见只有几道黑黑的指印,肌肤褪了些皮,伤势倒不是很重,登时又松了口气。
运气一周,发觉体内真气比先前更胜许多,想不到无意中陷身亭中,竟凭藉机缘通了“念力”。眼盯着左小琼身旁的棍剑,一时跃跃yù试,心中暗念,却见棍剑在地面一跳一跳,始终举不起来。
“啪──!”
棍身忽在空中一横,狠狠拍了我脸颊一下。
左小琼咯咯直笑,手在肩旁一招,棍剑如雀鸟归巢,剑柄乖乖停在左小琼手心。我这才知道左小琼早通了念力,平日御剑也是凭藉念力吧?否则如何隔空遥击?
左小琼笑道:“莫要惹它,它随我十余年,早已认主,被它刺伤可不是玩的!”
我心有不甘:“我摸摸它可以么?”
左小琼点点头,我伸了手指轻轻在剑身触摸,感觉它似乎余怒未息,剑身微微震颤,如有气血在体内流动奔窜一般。
左小琼站起身来:“咱们走罢!”
“嗯!”
我点头道。
两人毕竟担心此处离得不远,怕那王寂又再追来,不敢多加逗留。转了许多方向,来到一处湖边,沿湖奔行一段,方停了下来,但见湖面上舟楫往来,防灯闪烁,甚是热闹。
左小琼笑道:“临安人烟稠密,那王寂再厉害,也难找到我们了。”
我点点头,此处果然非青阳山可比,一两人一旦失去踪迹,便如水滴如海,再难搜寻。
左小琼用剑斩断湖边一条小船上的铁索,小船飘入湖中,她一跃而上,向我招手,笑道:“上来啊,我带你游一游西湖!”
刚才死里逃生,经历过前所未有的心灵煎熬,我心态顿时大变,换了之前,知道云真子的巢xué就在此城中,又有那古怪凶恶的王寂,定然找个地方躲得远远的,现在却不但不感觉害怕,反而升起一股与敌周旋到底的豪气,也许还跟功力提升、信心大增有关吧。心态既变,人也轻松起来,当下微微一笑,跳上小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