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住我的手,像个少女一样捂着嘴不断流泪,哭得花容失色。我被她qíng绪所染,想起父母,不由心中难过起来。江德也不免神色悲戚,在一旁长长地慨叹。直到张余儿过来轻声提醒,江德才将我们分开,对她道:“稚儿回来是喜事,他今日第一次见你,你哭成这样会让他不知所措。”
妇人这才回神,含泪点头道:“皇上说的是。”对我道,“稚儿,本宫就是你的舅母。日后多来宫里走动,若想……”她话未说完,喉中再次哽咽。
我心知她就是上官皇后,于是重新见礼。江德道:“去太极殿吧,让燕王为你安排。”
我走出宣光殿,既觉得感动又有些迷惑,不知上官皇后与父亲有过怎样的渊源,何以见了我这样伤心?
在太极殿西堂找到江原后,我忍不住问起此事,他道:“我怎么知道?那个时侯我也没出生。”看到群臣都已进入大殿,江原撇下我,一边向大殿走一边回头道,“别胡思乱想了,你就站在殿外等父皇宣你进去罢。”
我依言站在太极殿外的台阶下,虽然正对着殿门,却看不见上朝的群臣,只能看到大殿内高高的龙座。江德已高坐龙椅之上,他身着绣有十二章纹饰的玄青色衮冕,似乎显得比以往都要威严肃穆。
我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能从他偶尔抬高的语调中判断,他在称赞这次攻赵取得的成绩。我不由又想起当初获封越凌王之后,自己怀着激动昂扬的心qíng进京面圣,听到的无一不是赞扬恭贺之语。可是现在qíng势却迥然不同,江德如此出人意料的决定,不知能得到几个北魏的官员的真心赞同?
正想着,忽听到一个特别高亢尖细的声音响起:“陛下有旨,宣凌悦上殿!”我平静地走上石阶,只见大殿里的官员已有人悄悄回头张望,目光落在我脸上,带些陌生的惊异和疏离。
我一眼看见宇文灵殊也在列中,他没有穿鲜卑服饰,打扮几乎与其他官员一模一样,除了那双琥珀色的眸子还带着一点异族的影子。他见了我表qíng奇特,眼中既不像是惊讶,也不像是久别后的热qíng,甚至连问询的意思也没有,只是视线随我的脚步转动。
我用眼神问候宇文灵殊,然后走到江德的玉阶下:“臣凌悦叩见吾皇万岁!”
江德微笑道:“平身!你转过身去,面向百官。”
我依言回身,与大殿里的群臣正面相对。有些老臣立时“噫”的一声,惊讶万分地盯住我面容不放。然而更多人则是将视线投向我身上的亲王服饰,从我进殿便开始的低声议论霎时间抬高了数倍。
韩王江进更是露出不可思议的表qíng,他急切地戳戳身前的江成,说了句什么。江成看着我皱眉,将手指放在嘴边摆了摆,似乎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除了看似早已知道真相的丞相温继面无表qíng,满朝文武中只有江原嘴角带着一丝微笑,看我的眼神像在宠溺一只自家养的花猫。我不动声色地在心里把他骂了一千次。
江德似乎无视众人的反应,若无其事地笑道:“诸卿,朕今日还要宣布一个喜讯,天不负朕,终于将平遥长公主与已故抚国大将军周韬唯一的血脉带到朕的身边!”
第89章 南面称帝(中)
此言一出,议论声更大了,终于一名身着七品官服的年长官员出列道:“臣闻此子乃是燕王从南越带回,长住天御府中近一年之久,不知陛下何以认定他是长公主之子,又因何今日才在殿上相认?”
他的话得到不少附和之声,我不愿再接受众人质疑的目光,于是回转了身,却见江德在龙座上微微眯起了眼:“申卿,你觉得朕因何今日才公布此事?”
江德一言反问,令那姓申的官员顿时哑然,他向我望了一眼,似乎也觉得自己的怀疑没有道理,踌躇片刻才道:“陛下对长公主的固然兄妹qíng深,存有补偿爱怜之意亦是常qíng。然而微臣却以为,即使凌悦长公主独子之身份确然,仅凭攻赵一役之功勋,断无身穿这身王服的资格!”
江德冷冷一笑:“张余儿,将朕的圣旨向诸卿宣读!”
张余儿立刻上前,肃然道:“凌悦听旨。”
我若有所思对那申姓官员扬起嘴角,直看得他面色尴尬,悻悻退回原地,这才跪地接旨。
张余儿展开圣旨高声念道:“护国长公主平遥、已故抚国大将军周韬,昔于国事飘摇之时,匡扶国政,守僵护土,鞠躬尽瘁。其子凌悦,承先严之志,负栋梁之才,计破函谷,再围长安,成我跃马西进之伟业。今朕封其为越王,兼任辅国大将军,执掌云龙门一万禁军,东海郡十万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