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潜犹豫良久,似乎难以启齿,直到我卷起纸张封入铜管中,他终于鼓起勇气:“大哥,我……”
我将密信jiāo给他:“拿我的令牌,派人直接送入宫中。”说话间忽觉后背一阵熟悉的寒意袭来,手里的笔竟不觉掉落。
裴潜吓了一跳,急急扶住我:“哪里不舒服?”
我闭目向后躺下:“我休息一会。你马上去办,不得耽搁!”
耳听裴潜迟疑地问:“要不要再叫大夫?”
我想抬手告诉他不用,却怎么也动弹不得,就这样昏睡过去。
这一觉直睡到第二日天放亮,我起身后便叫裴潜,吩咐他准备启程。
裴潜还是一副心虚的模样,跟着我道:“大哥果真没事了?还是多住几天,把身体养好……”
我径自跨上马,对他道:“我们也去合肥看看!”
出了城,策马向西,不知为何心里急躁得厉害,总觉路途遥远,前面茫茫不知何时到尽头。急行半日,抬头发现一行人正向这边走来,为首的却是江原。他渐渐走近,也看清了我,叫道:“凌悦!”策马奔来。
我不语,暗暗蓄力,等他走近,突然从马上飞身跃起,抬脚便向他踹去。江原吃了一惊,毫无防备地滚下马来。我随之落地,挥起手中马鞭向他抽下。
江原急忙滚向一边,我毫不留qíng,立刻跟进又挥一鞭。江原被迫满地乱躲,怒道:“凌悦!你疯了!”
我发狠,边抽边道:“教你对别人信口开河!教你爱我慕我!教你为我死战!”
江原躲闪不及,翻身揪住鞭梢:“住手!”
我回手一扯,忽然肩头剧痛,头晕目眩,无力地栽进江原怀里。
江原紧紧抱住我,叫道:“凌悦!凌悦!”
我被他叫得烦躁不已,猛地一挣,张开了眼。
天色将明未明,我躺在chuáng上,隐隐约约感到面前有人,手却被人握住。我动了动,身边的人立刻低下头,轻声问:“醒了?”
我猛然睁大眼睛,脱口道:“江原!”
江原凑近我,埋怨道:“你是什么投胎?还在昏睡之中,就对我又抓又咬!”
我皱眉思索了好一阵,才不得不承认方才是在梦中。又试着动了动,全身依旧有些无力,只有左肩感到的丝丝疼痛似乎并不是幻觉,闷声道:“我梦见你了,可惜不是真的。”
江原将我抱起来,靠进他怀里,笑道:“想我了。”
我朝他翻白眼:“梦见把你抽得死去活来。”
江原又笑,不以为忤:“先吃些东西,有了力气再抽不迟。”
我被他喂了几口,觉得肩上痛楚越来越真切,止不住微微颤抖。江原立刻察觉,问道:“哪里难受?”
“或许是江边cháo气太重,过去中箭的地方……”
江原迅速剥下我衣服查看后背,脸上扮出的笑意全无,似乎在qiáng压怒火:“有些红肿。幸好我已命凭cháo火速从洛阳赶来,大概天黑前就能到了。”
我问道:“割地的事安排好了么?朝中怎么说?”
江原似乎不愿提起:“朝中能说什么?割多少地将来都要预备收回的。三城中都留了部分兵力,让他们扮作平民混在城里伺机而动,去年jiāo割那六座城时也是如此。”
我摇头:“哪能真这样简单?南越接管之后,必会大肆搜捕jian细,且不论怎样周密安排,收回总要付出代价。这次我私自去南越,导致北魏割地,只怕朝中大臣对我愈加排斥,将来领兵南征便要受阻。”
江原笃定道:“父皇明理,必不会被谗言左右。”
我低声道:“江原,你知道我被逐出赵氏皇族了?”
江原似乎一愣,低声开口道:“刚刚听说。”
我平静道:“我昨日只是一时气血攻心,你不用怕我难受而故意不提。其实早就知道会在南越身败名裂,只没想到来得这样措手不及罢了。”
江原沉默片刻:“是我大意,想不到霍信竟能密不透风,直到今日才知你所受折磨。”
我淡淡一笑:“霍信谍战经验丰富,这一点还是可以做到。”
他手指在我衣内轻轻触碰,终于忍不住切齿:“我也高估了赵誊,为尽快使他答应条件,亲口承认你在心中之重,不想却成为他羞rǔ你的缘由。割地的条件是不能伤你一毫,他竟想出如此歹毒的做法。无衣无食,一囚七日。如此yīn刻小人,他日魏国铁骑攻破建康,我一定将他游街示众,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