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潜极力赞同:“换了谁领军,也比梁王老匹夫qiáng,不知皇上怎么偏偏选他?”
我肃然道:“什么老匹夫?小孩子注意措辞。”裴潜撇嘴。
缓慢的撤退似乎并未引起越军的注意,而魏军的士气也没有被外力gān扰。到了下午,斥候陆续来报,越军也在逐步撤退,似乎已不打算继续jiāo战,我立时在心里下了一个判断。前面又是一道溪水,看上去水流更大一些,明白已经快到弋阳城下,便令军队驻足。
宇文灵殊的旗帜很快在斥候引领下出现,待军队走近,我才发现宇文灵殊本人就在队伍的最前面。他也是血衣覆身,显然经过无数次激战,面色因劳累而黯淡,惟独眼睛异常明亮,似乎有什么光照满他眼底,又溢了出来。
宇文灵殊也望见我,急忙催马奔来,一直奔过溪水上了岸。他的马靴和衣袍都被溅湿,鬓角几缕褐发也沾了水,微微蜷曲地贴在脸上。他直直看着我,仿佛想叫我的名字,又勉qiáng收敛住,在马上抱拳行礼。
我却显得比他激动,在他开口呼我尊称之前高声道:“阿gān!”
宇文灵殊表qíng转为惊喜,立刻道:“我接到密报便带兵前来,在附近等你许久了,后面有没有越军追来?”
我微笑:“没有,越军似乎也在准备撤退,阿gān不用再等多久就可以放开手脚了。”
宇文灵殊点头,嘀咕了一句鲜卑语,见我疑惑,他笑道:“我说有你就放心了,梁王陷入越军包围,让攻城军队压力很大。”
我知道他仍是恼恨梁王不顾友军,便也没有多提,只问起攻城qíng况。宇文灵殊盯着我的眼睛,很仔细地为我讲述,语气和缓,倒好像在讲什么优美的故事。不觉到了营地,在辕门处下马,我还是让燕骝先屈膝,再慢慢溜到地上。宇文灵殊这才惊道:“你受伤了?”
我轻描淡写道:“被一个越军砍了下腰……”
“那你不要走动!”宇文灵殊很快走过来扶住我,语气十分严肃,“否则会加重伤势!”接着吩咐身边下属找来一辆车,让我坐在上面,一直坐到他的中军营帐门口。还没等反应过来,宇文灵殊已经弯腰将我抱起,快步走进去,一边又吩咐去找大夫。
我在宇文灵殊的帮助下脱了铠甲和上衣,伏在他铺满柔软皮毛的卧榻上,随军大夫诊断片刻,拱手道:“殿下万幸,斧刃被战甲所挡,腰椎未见损伤,只是筋ròu被重器所损,需卧chuáng休养数日,不宜再动刀兵了。”
我慢慢坐起来,披上衣服道:“好,你有什么治外伤的药?我先用着。”又转向宇文灵殊,“阿gān,把绘制的详细地图给我,顺带把营中主要将领都叫来。”
宇文灵殊闻言,不无遗憾地再看我一眼,起身走出营帐。我穿起中衣,将外袍拉过来,正要移坐到矮几边,就见裴潜面色yīn沉地走进来,好像见到了极不愿见的事。我问:“怎么了?”
裴潜一脸厌恶:“你没看见?”
“看见什么?”
裴潜看上去想吐:“你那阿gān是不是人?野蛮!”
我好笑:“野蛮?哪个军人还来战场上装仁慈文雅不成?”
“自己去看!”裴潜扔下一句坐在桌边。
我挑挑眉尖,等到将领到齐,便为他们重新分配作战任务。攻城暂放一边,我命几名将领率军轻装上路,赶到越军前面埋伏,在他们即将撤离弋阳时上前追击。再安排一部分人在弋阳越军驻扎的城池附近游弋,扰乱守城军队视线。
天黑之后,两军结束jiāo战,不但等来了燕七等将领,还等到了前去刺杀霍信的少年武士。我见他们只有七人回来,而且个个带伤,便知行动不甚顺利。为首的少年武士向我禀报刺杀过程,他们按照我的吩咐多次安排刺杀,都没有成功,带路的士兵当场被越军斩杀,潜入营内的同伴则被霍信伤至要害身亡。直到昨日再度潜入,霍信才被一名少年武士刺中,可是那名少年也被霍信军擒拿。他们拼力营救不果,眼看聚集的越军越来越多,只得放弃,突围成功后发现同伴只剩七人。
我叫燕七带他们去歇息,对宇文灵殊和裴潜道:“我今日遭遇突袭,又见越军中途退却,便猜到霍信可能受了伤,果然不出所料。不过他这个人向来惜命,很少亲临战场涉险,营地中也必然戒备森严,此次受伤,应是另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