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狱卒并不回应他的乞求,就着火把的光亮将玉佩翻着看了两眼,骂道:“这破烂玩意儿值个屁的钱!”话虽如此说,还是将玉佩掖进怀里走了。
窦家富的心忽忽悠悠地悬了起来,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只能期盼老天开眼,不会真的把他们bī上死路了。
又过了一天,狱卒迟迟不现身,甄之恭陷入高烧昏迷状态,嘴唇惨白gān裂。窦家富忍着心酸把他半抱在怀里,掰开他的下巴,把昨天喝剩的小半碗水慢慢喂进他嘴里。
正在这时,大牢的过道里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稍顷,一整天没露面的老赵头领着数人快步行来,到得近前时战战兢兢道:“人就关在这里,玉佩就是那个小个子给小人的。”
窦家富抬起头,见到一名身形富态的绸衫男子扒着铁栏杆瞪大眼睛往自己这间囚室里瞧,旁边还站了一名身穿石青罗裙的中年妇人,年约三十,容貌端美。
蓦地,富态男子爆发出惊天动地喜极而泣的叫喊声:“大少爷您果然在这里!老天哪,我可怜的大少爷,您怎么被折磨成这副模样了!”
窦家富一时蒙了,大少爷,说他么?这个白面大耳的胖子是谁,他不认识啊。
中年美妇的角度只看得到窦家富的脸,上下打量了他两眼,将信将疑道:“周管家,你看清楚了,我觉得那人不像小恭啊?”
白面大耳的胖子——甄府大管家周福生抖着手一指,声泪俱下道:“我看得再清楚也没有了,坐着的小个子不是,躺着的那个才是我们家大少爷!”
中年美妇往前走了两步,顺着周福生手指的方向一看,当下再无怀疑,喜道:“没错,他是小恭!”紧接着回头厉声下令:“还不快开门,把甄大少爷背出来!”
老赵头忙不迭地开了门,一名衙役快步入内,从浑浑噩噩的窦家富手中接过昏迷的甄之恭,小心背起来出了囚室。
眼看着一群人就要离开,窦家富下意识从地上蹦起来就要追出去:“你们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中年美妇回头道:“周福生,那小个子你认识吗?”
周福生一心牵挂自家大少爷的伤势,胡乱摇摇头。
老赵头讨好道:“夫人,那人叫窦家富,自称是甄大少爷的表弟。”
周福生立即否决:“不可能!那小子撒谎!”
中年美妇当机立断:“那不管了,先关着吧。”
“遵命!”老赵头大声应道。
几人不再迟疑,匆匆出了大牢。
老赵头将窦家富一脚踹回囚室,再利索地关门落锁,嘴里骂骂咧咧道:“他娘的,一个卖豆腐的乡巴佬,竟然敢自称是宁城首富甄大少爷的表弟来坑蒙拐骗,真是穷疯了!你小子这辈子都甭想从这里出去了,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窦家富撞得头晕眼花,昏昏沉沉地想,原来他不姓贾,而是姓真(可怜的小豆腐,不认识甄字,只知道真假的真)……我没有骗人,是他骗了我……
……
两日后,甄之恭退烧醒来。
一睁眼,便见到跟前一张放大的脸,白白胖胖,面团一般,一双细眯眼里瞬间迸发出喜悦的光芒:“谢天谢地,大少爷,您昏迷了两天两夜,现在可终于醒了!”
迷糊了片刻,甄之恭很快便反应过来,自己脱险了。
的确,他此刻身处之地再不是那个足以给人留下一辈子心理yīn影的yīn森牢房,而是一间宽敞明亮陈设雅致的大屋,明媚的阳光从敞开的窗户照she进来,和煦的chūn风送来阵阵怡人的花香,还能听到鸟儿在枝头轻快地婉转歌唱。一切都是那么详和美好。
甄之恭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馥郁的空气,然后再次睁开眼睛,低声道:“周叔。”
“哎!”周福生应了一声,抬手抹了把心酸的老泪。
甄之恭问:“这是哪里?”
周福生还未作答,一名中年美妇从chuáng边走上前,仍然姣好的眉目间有股寻常妇人少见的英气,眸光殷殷地看着甄之恭,“小恭,你还记得我么?”
甄之恭在记忆里搜寻了半晌,方才不确定道:“你是小兰姑姑?”
孙清兰眼圈霎时红了,含泪笑道:“是我,已经过了十五年,难为小恭你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