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等会儿天黑了还是把他拉到昨天那个地方,任他自生自灭算了?
窦家富正坐chuáng边琢磨着,忽听一个yīn沉暗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真够歹毒的,这么想置本大少于死地?”
他惊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回头一看,就见chuáng上的男人左手撑着上半身,披头散发,脸色惨白,横眉立目地盯着自己,眼里的寒光像刀子似的嗖嗖扎了过来,厉鬼一样。
窦家富瞠目结舌,不是吧,难道刚才那句话他不是在心里想的,而是不知不觉说出口来了?这人什么时候醒的,也不打个招呼,就这么突然开口说话,用的还是这种yīn森森的语调,差点把他吓死……
见那gān巴瘦小其貌不扬的少年坐在地上呆呆望着自己,小嘴巴张着,小眼睛瞪着,模样要多傻有多傻,甄之恭又是头疼又是心烦,磨着牙缓缓道:“小子,说你呢,耳朵聋了还是看傻了?真没见过这么蠢的。”
虽然他甄大少生得丰神俊朗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可也不想被这么一个呆傻蠢笨的乡下小子盯着看这么久。
被甄之恭这么一骂,窦家富总算醒过神来,什么人啊这是,láng心狗肺,昨晚他真是鬼上身了才会把他救回来!
他窦家富也是个有脾气的,虽然没指望甄之恭一醒来就对他这个救命恩人感激涕零,却也不想莫名其妙白白挨骂,当下一骨碌从地上蹦起来,指着男人的鼻子不甘示弱地回骂:“看清楚了,现在死狗一样爬不起来的人可是你,小爷再聋再傻再蠢也没你聋没你傻没你蠢!小爷是想你死又怎么样,小爷一会儿就把你丢进山里喂野狗!”
甄之恭自视甚高,从小又是被人众星拱月捧着长大的,几时被人如此rǔ骂过,何况对方还是个粗鄙不堪的乡野少年,当下火冒三丈,翻身就想下chuáng去好好教训他一顿。
可惜他气糊涂了,忘了眼下自己的身体状况,这一下用力过猛,不但没能站起来,反而“呯”的一声结结实实跌到了地上,脸孔朝下。
这一下摔得不轻,鼻子差点压扁了,甄之恭痛得五官错位,叫都叫不出来了。因为右臂右腿绑着木板,左半边身子也使不上力气,因此连翻身都做不到,只能平板板地趴在地上挺尸。
窦家富见男人半晌没动静,心里不免忐忑起来,又不敢上前查看qíng况,只在一边试探着问道:“喂,你没死吧?”
甄之恭自然没死,却快被自己力不从心翻身不得的死鱼样给呕死了。他咬牙忍了一会儿痛,然后费了老大的劲儿扭过头,气若游丝道:“你小子才死了……本大少,龙jīng虎猛,洪福齐天,活得不知道有多好,连阎王爷见了都要绕道走……”
窦家富听他嘴上占自己便宜,本来心里光火想要再次骂回去,又见他灰头土脸láng狈不堪,兀自还嘴硬逞qiáng,又觉得有些好笑,不由缓了语气一本正经恭维道:“行行行,您老不是一般人,肯定会长命百岁,比王八活得还要长久。”
甄之恭听得眼角直抽,气血上涌,差点又厥过去。虎落平阳遭犬欺,这野小子嘴太损了,真是欠收拾!
他现在没力气再骂了,只有喘着粗气暗吞一口血。
窦家富扳回一局,心qíng大好,也不再计较甄之恭的态度问题,勉为其难上前去搀扶他,“白眼翻多了会抽筋,你就消停点省点力气吧。”
之前以为甄之恭救不活时,他的确有把他拉出去的打算,但此时人醒了,就不好再这么做了。虽然这人面恶嘴毒脾气乖戾,但窦家富说不上来为什么,只觉得他不是什么大jian大恶之徒。娘以前说过,多行一善就会多活一天,他只当为自己积福吧。
甄之恭很想摆摆架子做出高姿态来,奈何形势比人qiáng,若是真的惹恼了这小子把他丢出去,那他必死无疑,真的要去见阎王了。权衡利弊后,他也不吭气,由着窦家富把自己扶起来,再放回chuáng上躺好。终究还是气虚体弱,没一会儿就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窦家富无事可做,到厨房里随便洗漱了一下,也便上chuáng挤在男人身边睡了。
翌日,天色微明时,甄之恭醒了,被饿的,前胸贴后背,活了二十年,还没受过这种罪。
正要拍chuáng叫唤,窦家富恰好从门外走了进来,见男人半靠在chuáng头,不大的眼睛登时一亮,“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