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善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可这不妨碍他理解对方的大概意思。他看着齐若望,心里对这个人的评价,经历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正常人谁会被关到无名谷的后山来呢?
这齐若望显然有几分疯癫。
不知道自己被秦善评为疯子,齐若望自来熟般地对他招了招手,指着自己身前的一滩烂泥,为难道:“冰山,我这里有个难题,你能帮我解决不?”
秦善看着他身前一堆破烂,不知这个疯子要做什么。
齐若望:“我想搭个屋子,不能用木头,容易着火,不能用石头,我搬不动。我倒知道一样东西,是建屋的好材料,可是我造不出来。”他愁眉苦脸地看着他,“你说,能有什么法子,能将这些烂泥变得坚硬如石,遇水不化?”
秦善懒得理他。
可下一秒,齐若望弱弱地开口:“这屋子一天搭不好,我就一天住不顺畅呐。要知道现在这dòng里不止我一个人住,随地大小便什么的,叫人有点不好意思。”
秦善猛地回头,就见齐若望羞怯地看着自己。
“山上没有茅房,平时我都是随意解决的。对了,这位兄台,你知道怎么搭茅房吗?”
秦善第一次见到齐若望,先是被他摘叶chuī笛所引,再是被他无耻要求所惊。直到日后,两人成为无所不谈的挚友,秦善谈起当时qíng况,难得露出一分遗憾。
“我本以为,能chuī出那样笛声的,会是个很有风骨的人物。”
那时,齐若望大笑看着他,“老秦,我这身上只有风湿,哪有风骨!唯一能装腔作势的,也就那一样手艺了。”
齐若望擅乐。
作为淮南齐家当年的少家主,世人可以笑他疯癫,恨他偏执,叹他不羁,却唯独不能怀疑他不懂音律。
所以,在齐若望对右小嶷说出那句话后,霸刀堂堂主只能苦笑着认错。
“是我轻率了,齐先生说是羌笛,那绝无其他可能。”
齐若望道:“我所知的唯有这些,副堂主可还满意?”
右小嶷摩挲着手中杯沿,轻笑:“齐先生刚从险境逃出生天,怕是受惊,还未好好休息。不如在我霸刀堂下,多休整两天。也许那时候,先生就会记得更多事qíng了。”
齐若望定定看着他。
“好。”
右小嶷有些惊讶他这么好说话,不过实际上,以齐若望如今处境,若是反抗,才更令他惊讶。
“那就请齐先生移步霸刀堂为你准备的住所……”
齐若望打断他,“不喜欢,不去,你们自己办。”
说罢,这人就潇洒地一挥衣袖,也不告声别就噌噌下楼走人了。
少年出师,弱冠闻名江湖,堂堂的霸刀堂副堂主,右小嶷一脸僵硬地目送人离开。
“哈!我可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个表qíng,大快人心!”窗外屋檐上,一个黑影翻了下来,坐在右小嶷对面不怀好意地打量他的脸色。
“怎么样,右少侠,被人甩脸色看的滋味如何?”
右小嶷收回目光,挑眉看着席辰水。
“总比在屋外喝西北风要好。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哼!”席辰水大大咧咧坐下,“我要真走了,不高兴的人是你。”他端起酒杯,右小嶷看着他几杯huáng汤下肚,问:“怎么样?”
席辰水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没见过齐若望本人,不确定。”
“那是不是——?”右小嶷没有说出人名,眼神却泄露了他的紧张。
席辰水握着杯盏的手紧了紧,“不是秦善。”
“何以见得,他戴着人、皮面、具。”
“这世上要戴人、皮面、具的人多着去了!”席辰水白他一眼。
“可他最可疑。无名谷出事,只有他逃了出来,他——”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席辰水打断右小嶷,“不过,他绝对不可能是秦善。你见过秦善吗?”
右小嶷摇了摇头,有些惋惜道:
“秦善威名最盛之时,我还未出师。”
“那就是了。你没见过秦善,所以你不知道。那个人是一把剑,是伤人的利器。我见到他时,正是他剑最厉的时候。哪怕当年被困少室山,被数万人围bī认罪,秦善都没有弯下半分脊梁。”席辰水叹息道,“如果刚才那人是秦善,在你第一次威胁他的时候,你就没命了。”他看出右小嶷面露不满,摇摇手指道,“秦善是谁,他是秦卫堂统领。即便他现在武功不如你,也有一百种方式可以置你于死地。”
右小嶷闻言,竟是怔住了,“真想见见那样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