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忽然打个激灵,扯了一下兄长的袖子:“哥,你说咱们是不是……撞鬼了?”
李三听了脸色乍变,瞪眼道:“胡说八道什么!准是你眼花,把一块被风chuī起的破布看成人影了!走、走,还要继续巡逻呢!”
你不也看见了!再说,哪来的风!李四肚子里嘀咕着,却不敢反驳,转身走了几步,觉得脖子后面一阵阵发紧。
他心惊腿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叫他肝胆俱裂——两团绿幽幽的荧火,仿佛妖物眼中she出的凶光,自黑暗中向他猛扑过来!
灯笼失手落地,他一把抓住了李三的腰带,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东城,明时坊,麻绳胡同。
东城兵马司指挥使曹铨站在赵宅门外,觉得自己心力jiāo瘁。治下的几桩幼童失踪案还未解决,一夜之间又来了个灭门血案,他这些天已是忙得焦头烂额,只盼援军快点到来。
远远见几骑扬尘而来,曹铨暗自松了口气,向着翻身下马的锦衣卫百户叶阳景宿迎上去。虽说对方只是个百户,但如今厂卫势大,不是他一个六品官可以小觑的,当即陪笑拱手道:“叶阳大人安好。”
“不好。”叶阳景宿苦笑着回礼,“非但我不好,你们五城兵马司,包括巡城御史,都好不到哪去。赵氏灭门惨案震惊刑部,恐怕不日就会上达圣听,如不尽快将凶手缉拿归案,我们三方都吃不了兜着走。”
京城治安由五城兵马司、巡城御史与锦衣卫三方协同负责,但首当其冲且地位最低的还是五城兵马司。想起因为“缉盗不力”被皇帝一撸到底的前任、前前任指挥使,曹铨顿觉压力山大。
“我一接到上头命令就赶来了,具体qíng况有劳曹大人介绍。”
曹铨边引着叶阳景宿入内,边解释道:“赵灵安,京城人士,祖上三代都是药商,不说家财万贯,也是家境殷实。今早被送菜的庄汉发现,赵宅上下四十七口,包括家眷与仆役,全部死于非命,连同宅中jī犬鱼鸟一并bào毙,偌大个宅子,一夜之间竟连一个活物也无!”
说话间,叶阳景宿已见到宅内的第一具尸体,是个看门的老汉,面朝下趴在地面,背部血ròu模糊,身下一大滩凝固的暗褐色血泊。他蹲下身,轻易撕开死者衣物验看背部:“奇怪,每一道伤口都深刻入骨,却又参差不齐,不像是利刃所致……”他用手指拨开伤口处翻裂的皮ròu,凑近了仔细检查。
腥臭味扑面而来,曹铨忍不住用衣袖挡住口鼻,后退一步。
叶阳景宿起身,也不擦拭手上血迹,大步流星往里走,又接连验了几具下人尸体。待到进了主人寝室,见赵灵安的尸体坐在地板上,没有穿外衣,上身斜倚chuáng沿,似乎是从chuáng榻上滑下来的。
尸体眼珠突出、口角张开,面部表qíng十分扭曲狰狞,仿佛临死前见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物,胸腹之间已成稀烂,整件中衣都被血染成褐红。
叶阳景宿验完后问曹铨:“曹大人可发现这些伤口有什么共同点?”
曹铨一路血淋淋地看下来,面白如纸、几yù呕吐,哪有心思想东想西,忙不迭摆手。
“一gān死者身上的伤口,虽然长短不一,数量上却有规律,有的是五条,有的是十条,赵灵安身上最多,足足二十条,所以肠穿肚烂,连肋骨都被掀折出来。”奇怪的是,这些伤口似乎都是每五条一组,中间间隔较为均匀,的确不像利刃造成的,倒像是……”叶阳景宿五指箕张,在伤口上方缓缓划过,“爪痕。”
“——什么?”曹铨大吃一惊,“爪痕?什么爪?”
叶阳景宿摇头:“目前还不得而知,但一定是相当巨大的五爪,才能留下这样深长的伤口。”
曹铨打了个冷战,嗫嚅道:“难道赵氏一家是被熊虎之类的猛shòu袭击……”
叶阳景宿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曹铨从对方眼神中感到满满的不予苟同与一丝嘲弄,心下顿时惭愧羞恼:京师人烟繁华之地,哪来什么猛shòu?即使有,赵宅前后门都闭锁着,难道还能爬墙进来?野shòu袭人多因饥饿,又怎会只杀不食……我不过随口一句,他却分明瞧不起我,这些锦衣卫果真傲慢可恶!
叶阳景宿并不在意他动dàng的神色,径直走到院中,去看笼里死去的鹦鹉和一池翻了肚皮的锦鲤,这些禽畜身上倒是没有任何伤口。他蹲在池边太湖石上,指尖碾着附近糙丛间拾到的几颗鱼饵,默默思索起来。
一名缇骑走过来,附在他耳畔说了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