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风流_作者:无射(54)

2017-02-27 无射

  雷珀听她开始了又一轮攻势,恨不得将下水道里掏出的垃圾塞进那张喋喋不休的瘪嘴里。
  像她这种罹患风湿xing关节炎、腿脚不太灵光的老太婆,很容易在cháo湿的浴室滑倒,把头磕在瓷砖地板或者浴缸边沿昏迷,然后因为独居无人发觉,最终颅内出血死掉,不是吗。雷珀漠然低头,盯着脚下一片湿漉漉的厨房地板,一个念头开始在大脑内上升盘桓,随即逐渐完善,仿佛热带气旋初生于洋面,由小到大、急速旋转,最后形成摧毁一切的飓风。
  看准角度推一把,摔在水槽附近,头会撞上石英石台面(没撞上也没事,他会让她对准了再撞一次的),不慎碰到放在台边的厚木砧板,砧板掉下来,连同搁在上面的全jī与切骨刀——这可真是个悲惨的意外,夹杂在其他一些诸如电梯坠井、手机爆炸之类的新闻里,毫不显眼,顶多让看到的人唏嘘两句。
  作为租客之一,他只要提供不在场证明——他本来就在街道上跑来跑去地送外卖,要不是房东一通电话,根本就不会出现在这座偏僻的公寓里,而他早已处处留心,进来时没有遇到一个人,出去时自然更加谨慎。警方会以意外事故结案,举行葬礼时,到场的寥寥几个亲属也只会为这个xing格乖戾的老寡妇洒两滴眼泪,然后回去继续自己的生活。
  这个几天来不断对他进行眼神上鄙夷、语言上羞rǔ的老妇人,他想象着她的死亡画面,冷静得像在计算一道考试中的数学题,有一种期待完美解决的快感。
  他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走到她的身侧,从后方伸出结实有力的胳膊——
  疼痛!刀割般的剧烈疼痛从他的右手臂上炸开,沿着神经线辐she到全身,他猝不及防地身躯颤抖,“啊”地低叫了一声。
  条件反she地缩回右手,他撩起衣袖查看小臂——剧痛仍在持续,仿佛有一柄看不见的刀刃正在游走,无形地割开皮ròu、切断血管……
  他不断地抽着冷气,对抗着这股莫名其妙而又切切实实的疼痛。怎么回事,他的手臂是出什么问题了吗?神经痛?骨膜炎?要不要马上去医院?他冷汗直冒地想着。
  紧接着,更加诡异的事qíng发生了:在痛心彻骨的右小臂上,一条条小指粗细的乌黑纹路缓缓显形,像笔迹,又像刀痕,仿佛自血液中渗透而出,狰狞而清晰地浮现在皮肤上,组成了涂鸦似的文字——那是一个单词,patience,忍耐。
  “忍耐”?什么意思?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匪夷所思地触碰手臂上仿佛刺青一般的文字,一边痛得瑟缩,一边做梦似的喃喃道:“没有伤口……这鬼东西哪儿来的?喂,你看见了吗?这儿!你觉得这是什么?”他把手臂伸到女房东鼻子底下,眼神惊愕,语气激动。
  老妇人用看疯子的神色瞥了他一眼,后退两步,声音尖细地回答:“这是你的胳膊。”她说完,又慢吞吞地加了一句:“我觉得你该去jīng神科看医生,要是严重的话,抱歉我要提前解除租约。”
  她不再追究下水道堵塞的事,拢着披巾走出房间。雷珀独自站在一片厨房污水中,瞪着右小臂上只有他能看见的“诡迹”失神。
  是的,诡迹,除了这个词,他找不到更恰当的字眼,形容这个看起来像三流惊悚电影里的qíng景。
  他足足发了五分钟的呆,直到长期没有动静的老旧门铃非常难听地响起来。
  女房东唠叨着挪过去开门。按理说,在这种忙碌的工作日上午,根本不会有人来敲门——实际上,她已经有整整半年没有访客登门了,也从不和快递员打jiāo道,即使是出租户,也要先打电话预约时间后才接待。
  门开了,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年站在门口,面带笑容给了她一个拥抱:“嗨,姑妈,大惊喜对不对?这几天我刚好到A市出差,顺便过来看看你,我知道这种天气你一定会待在家里……你还好吗?”
  “噢,这都多久没见了,我的小夏尔。”老妇人拖腔拿调地拥抱她的子侄。
  雷珀站在厨房门口看见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后怕与巨大的庆幸击中了他的心脏。想想吧,要是刚才真对她下了手,在他摆布尸体的时候,门铃响起,拜访老姑妈的青年站在门口,接下来的场面不用发生也能想象的到——等得不耐烦的电话、无计可施的自己、难以收拾的残局、疑虑丛生的报案、破门而入的警察……他又得回到那个yīn暗、狭窄、臭烘烘的,活像满是鳄鱼的沼泽一样的牢笼里去!
  上帝保佑他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