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qíng的丧礼全权由俞景年负责,较比其他几名将军,他受的伤还算轻,最后割断绳子将地宫石门永远封住的人,也是俞景年。
他和许长qíng的jiāoqíng并不深,可一提到这个人,他的脑海中就会浮现出初遇之时,在地宫之中,屈膝蹲在竹竿之上,那个扛着□□,身披甲胄,语气玩味的问着:“看够了吗?”的那个年轻人。
如今许长qíng已死,地宫也被封闭,是不是关于他的记忆就可以全部抹去,当做生命中从未出现这么一个人?
如果可以的话,这的确是很好的逃避方式。
只可惜,他做不到。
出发前的那个晚上,楚九歌一个人坐在王宫的大殿之前,燃起火堆,给许长qíng烧了一夜的纸钱。他并不相信人死后去往yīn间真的能够用上这些纸钱,这只不过是他寄托哀思的方式罢了。
恣睢未出言制止,反而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就那么看了一晚,待得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拉住楚九歌冰凉的手,将他带离了王宫。
“这一夜,你说了很多话,嗓子都哑了。”
楚九歌摸了摸自己的喉咙,确实觉得十分gān涸,不过他也只是报之一笑,伸出舌头舔了舔gān裂的嘴唇。
“是啊,自言自语了好久,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到。”
“我能知道你对他说了些什么吗?”恣睢将猫儿放进了楚九歌的怀里,扶着他进了马车,后者便伸出手指,让猫儿舔着,感受着猫儿舌尖刺刺的触感。
“我问他,死的时候,会不会很痛……”说完,楚九歌扯着嘴角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说实话,我很害怕……”
恣睢不忍去看他这样的表qíng,那会痛的他生不如死,索xing闭上了双眼,将人揽进怀里拥着,不肯撒手。
至少这一刻,他们还拥有着彼此……
点燃王宫的时候,楚九歌与恣睢就在车厢中看着,各个宫殿已经被侍卫浇满了灯油,只需要星点的火苗,朝夕间便可化为尘土。
俞景年手执火把,背对着众人,没人知道那时的他低声说了些什么,只知他手起落间,严国王宫便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楚人一炬,可怜焦土……说的可不就是现在的场景吗……”
后来,严国王宫化为一片灰烬,人们便在它的旧址上起了靖颜王陵的封土堆,植了树木,多年后,许长qíng便安睡在一片翠绿的生机之下。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回到临安城后,众人便开始调养,恣睢借着受伤的理由,暂时将朝政推给了逄三娘代为负责,甚至请出了多年来只负责带孩子的公子音,实际上不过是为了陪着楚九歌度过最后这段安逸的日子罢了。
受了重伤的沈化风被安排在距离未央宫很近的慈宁宫疗养,是为了方便莫怀chūn看望这几个病人,到现在为止,沈化风还是时而晕眩恶心,也迟迟想不起受伤时的qíng形,这是典型的脑震dàng。不过别人也没勉qiáng他一定想起,毕竟受伤的经历总是不好的,没多少人想一遍又一遍的在脑子里重演那场景。
至于俞景年,由于善用龙虎爪远程攻击,他的伤势并不严重,只是左臂的一道刀伤看起来比较骇人,被莫怀chūnfèng合后,敷了几天的药,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仗着他也是立了大功的伤员,恣睢便给他告了假,在宫中做些轻巧的杂事。
“既然决定了好好休个假,不如我们就到民间去住几天,好好放松下心qíng。总是住在王宫里,繁文缛节束缚的人都透不过气来。”
恣睢自然什么事都依着楚九歌,便收拾了几件衣服,带着他到临安城去了。
宫里自然只有少数人知道恣睢偷偷带着楚九歌出游的事,考虑到恣睢从不这样由着xing子胡作非为,和楚九歌即将命不久矣的关系,知道的几个人便压下的心中的不满,取而代之的,便是对重病的楚九歌的同qíng。
他受苦受难了一辈子,也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恣睢在临安城郊买了一间不大的宅子,只有三个房间,却足以让他们二人在此偷得一段安生日子。既然来到了临安城外,又怎能不去看看常凌歌呢?于是二人便提了一篮子的纸钱去了郊外的林中。
“这个地方我记下了,等长乐陵再完善一点,我便把他的棺椁移入陪葬区,待回了宫,我便追封他的爵位。”
能够入葬王陵的臣子一定是生前得到重用的贤臣,常凌歌生前与恣睢的jiāo往不多,可还是获此殊荣,于楚九歌来说,他已经十分感谢恣睢的大恩大德了。
“良锦,此刻开始,我便打算两耳不闻窗外事,没了那些忧虑,想来也能过的轻松一点,说不定可以多活些时日。答应我,一定要救我爹,还有,一定要成为万人之上的真龙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