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辞_作者:令尹天阑(71)

2017-03-01 令尹天阑

楚九歌咬着温热的烧饼,摇摇头,“这些都不过是我的一厢qíng愿罢了,佛祖又怎会担当我的苦痛,只要有一时三刻的解脱,我就心满意足了。”
俞景年趁着楚九歌说话的当口,手中使力,掰断了楚九歌还未长好的指骨,耳边听得楚九歌痛呼一声,又迅速接了回去,折了筷子做支撑,敷上糙药,再用绷带勒紧。
楚九歌疼得满头是汗,十指连心,手指的痛,便是最难以忍受的。
“不要再乱动,应该就不会长歪了。”
“……真疼。”
俞景年早就从恣睢那儿听说过楚九歌相当怕疼的事了,也心知,断骨之痛,非常人能够忍受,没敢多言,埋头为楚九歌夹菜。
“俞将军……你们军人,相信神佛的存在吗?”
楚九歌这一问,问愣了俞景年,他甚至用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这话其中的意思,摇了摇头:“不信。每当出生入死,看到战场上自己伙伴的尸体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神明的存在,否则,他们为什么不救世人?”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庭空客散人归后

楚九歌知道,俞景年说的是对的。
除非灭世,否则神明不会对自己的造物置之不理。又或许,人本来就不是被神明所宠爱的造物。
“我曾经对于世界上存在神明之事深信不疑,因为只有心中期待着神明对我的解救,我才能够日复一日的苟延残喘。可如今看来,若是真有神明,恐怕也应当被诛杀……他规划了太多不公的命运,当诛!”
俞景年不知如何作答,只是静静的聆听,楚九歌能像这样毫不顾忌的抱怨,恐怕一生之中也只寥寥数次吧。
楚九歌侧过头,轻轻合上了双眼,眉宇间的忧愁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褪去。
俞景年又何尝不知他心里的苦?……不,他根本就不知道,他只是知道他痛苦,却无法切身的感受到那种无助与绝望。
正因为他所经受的都是常人所无法想象的孤寂与痛苦,所以,他才是楚九歌。
俞景年听着楚九歌轻轻的呼吸声,没有靠近,甚至没有替他盖上被子,因为对于他来说,现在的楚九歌圣洁的堪比天仙,他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楚九歌装死这一出戏行不通,机智如恣睢,怎可能看不出九歌bào毙事有蹊跷?可他没想到,即使是面对早已变了心的恣睢,楚九歌也甘愿去冒这场险,究竟是对恣睢太过信任,还是听天由命,事在人为呢?
事实上不似俞景年所想的那般复杂,当时楚九歌也只不过是一时兴起,他没指望瞒过恣睢,也不打算真的暗渡陈仓,恣睢的默许也在他意料之外,或许那时的拥抱恣睢也是由衷的,那个虽然有力,却冰冷的拥抱,给了他些许安慰,也让他有了勇气。
即使他心里明知,恣睢只不过是为了利用他,而得到天下罢了。从前是如此,现在,以后,更是如此。
恣睢让他离开,不是真的怜惜,而是为了掌控齐国,因为只有他楚九歌,知道如何解决齐寰宇这个棘手的敌人。
楚九歌一夜无眠,他qiáng制自己闭上眼睛,却丝毫感觉不到休息带来的舒适,恍然回神,自己还是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只有漆黑的夜色和不远处俞景年轻轻的呼声昭示着这是应当入眠的夜。
楚九歌翻来覆去,心烦的要命,索xing披上衣服,走到禅房外透透气。
不得不承认,一路向北走来,天气确实冷了不少。楚九歌合紧了衣服,望着夜空的星点光芒,怅然长叹。
猛然间,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味,楚九歌猛地回头,正见自己身边坐着一个人,夜色昏暗,他又不敢轻举妄动,听着那人开口:“要来抽一口么。”
夜风chuī走了遮蔽着月光的黑云,借着那皎洁而冰冷的光亮,楚九歌看到那人正一脸好笑的看着他,挥了挥手中的烟杆。
楚九歌印象中的齐寰宇jīng明,qiáng势,有着恣睢一般不容人反抗的气势,也有着许长qíng一般矫健的身手。眼前的人,虽然面容较比多年之前增添了一丝稳重,气场却完全不似当年。
“齐寰宇?不,你不是。”楚九歌自己否定了自己。
齐寰宇闻言大笑,“是什么让你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力,不过,我与你本就不似深jiāo,或许想不起才是正常的吧。”说着,吐出一口烟雾,伸手用烟杆指了指大殿的方向。
“还记得我追你到过这大佛寺么,那时的我手中还有兵权,却忌惮这群打着宗教的名义去蛊惑君心为祸人间的秃驴,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抓了把柄,让国君有理由诛我的九族。那时我只不过是想与你继续畅谈,谁知你竟然慌不择路,逃进这大佛寺,我在寺外等了你半月之久,最后还是闯了进去。如我所料,国君抄了我的家,把我打进死牢,赐给我满身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