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
张忻芷皱了皱眉,忽然忍俊不禁地弯了弯嘴唇:“还有三刻就到午时了,早什么呀。”
“啊?”
萧聿光瞪圆了眼。也就是说,他比平常多睡了两个多时辰!
一动之下,忽觉浑身酸软,腰部奇痛。他咬了咬嘴唇,竟没询问昨晚的qíng形,而是温声道:“你……不生气了?”
张忻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没有说话。但她的表现无疑已经说明了一切。
萧聿光心底感到微微的欣慰。他也不知道张忻芷是什么时候决定原谅他的,也许是他帮着她推棺材的时候,又也许是他带她回来的时候?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你能原谅我,我真的很高兴。”
他忍着浑身的不适对张忻芷展颜一笑:“谢谢。”
张忻芷看着他,脸色渐渐有所缓和,却又骤然收紧起来。
她抿了抿嘴唇,一副yù言又止的模样。
萧聿光回望着她,目光中透着鼓励:“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
张忻芷便也不忌讳,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不是已经心有所属了?”
“……”
萧聿光诧异地挑了挑眉。他未曾把与褚衡的关系透露出去,甚至在被bī婚时也从没用过“心有所属”之类的理由来搪塞张忻芷,她怎么会知道?
张忻芷看着他的表qíng,心里顿时有数了。她苦笑着说:“你把衣服穿好就起来吧,chuáng单该洗洗了。”
“洗chuáng单?”萧聿光一愣,“好像前天才刚洗过……”
话刚说完,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的脸色霎时一片惨白。
莫非……
他低头朝chuáng上看去。
“我昨天醒来以后,一出门就撞上你了。你当时喝得烂醉,不由分说就……”
萧聿光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本以为你是真心接纳我了,正满心欢喜,末了却听到你在迷迷糊糊中喊着别人的名字。”
“景醇哥,你能不能告诉我,衡儿是哪家的姑娘?”
“……”萧聿光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眸,动了动gān燥的嘴唇,声音死气沉沉:“我们,尽快成亲吧。”
张忻芷讶然:“什么?”
“我会负责任的。如果你不在乎以往的恩怨,我们……我们就成亲吧。只是,事到如今,我恐怕无法与你厮守终生,仍是负你良多……”
萧聿光垂着头,神qíng莫辨。张忻芷目光复杂地盯了他很久,忽而惨笑道:“你不过是可怜我罢了,从头到尾都是。”
“你的心不在我这儿,一具空壳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我不答应。”
萧聿光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心中惊愕不止,当下抬起了头:“那你往后要怎么办呢……”
“你走之后,我会出家为尼,长伴青灯古佛,为家人超度,也替你祈福。希望你能……平安归来。”
听完这话,萧聿光没有办法不动容。
张忻芷是真的很喜欢他吧,还是真的爱他呢?
这也不重要了。因为那天傍晚,他亲自把张忻芷送进了古寺,自己也在佛像前,跪了整整一夜。
二月十日,万寿园中举行授兵仪式。
这一天下了不小的雪。
纷纷扬扬的白雪落满坡状的重檐,匾上“宣武殿”三字红白参半,如同指fèng间的景象,半掩半露,引人遐思。
三缕白烟破雪而上,犹如河流一般蜿蜒。鎏金的铜灯沿着砖板的fèng隙不断延伸,满朝文武分列左右,相对肃立。殿门前三丈远处,褚衡负手立在最高的石阶上,峨冠华服,容色威敛。距他五十米开外,一人身披铠甲,右手捧饕餮纹兜鍪,左手握云檀剑柄,须臾一步,不疾不徐地蹚过众人目光,最终在褚衡面前停下。
褚衡扫了眼他腰际的云檀剑和头盔,见他装备jīng良,才微微眯了眯眼。
“众所皆知,东禹此番qiáng攻边朗,意在吾国。爱卿此去,非但解救属国,更是抵御外敌,保我江山……”
他低不可闻地叹了声气,从身侧的梓木龙身剑架上端起一柄三尺二寸长的长剑,郑重递送到萧聿光面前。
“此乃镇国宝剑,其上龙凤相栖,并饰有北斗,故而名作七星剑。朕现将此剑相赠,望卿……建功凯旋!”
萧聿光被他殷切的目光灼伤了眼瞳,不由移开视线,屈膝着地,施一大礼,而后将头盔扣到头上,伸出双臂,接下了那柄打造jīng良、意蕴深刻的宝剑。
“蒙陛下厚爱,末将在此立誓,上不负皇恩,下不负黎庶,定当驱逐外rǔ,扬我国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