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萧聿光登时一笑,难以控制地垂首在他头上印下一吻。
“那两把剑长得如此相似,既然云檀剑的持有者享有高度军权,那拥有青荒剑的人自然也是如此。这两把剑若有一把落入坏人之手,危险的可是你这个皇帝呐。”
褚衡故意仰头顶了顶他的嘴唇,调侃道:“这世上还有比你更坏的人么?”
萧聿光见他脸上依稀浮现了几丝笑意,心里也跟着舒畅许多。他挑起眉心,恋恋不舍地放开褚衡,然后慢悠悠地撑起手里的油纸伞:“……我们走吧。”
“嗯。”
两人紧挨在一起,走过泥泞的小道,很快就到达一处官邸。等到雨停之后,车队就准备启程回宫了。褚衡想让萧聿光与自己同乘一车,但萧聿光拒绝得很gān脆,只是骑了匹马陪在皇辇旁边。
浩浩dàngdàng的丧队回到皇宫时正值傍晚,天色微暗,树林宫殿都蒙上了一层浅浅的yīn翳。
褚衡在书房批阅了一个多时辰的奏折,直到觉得很困倦了才前往浴池沐浴。温热的清水既舒适又解乏,萦绕升腾的水气扑到脸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妙感。
他懒洋洋地趴在池边,拨弄着池中的水,反反复复地过了许久,竟有些昏昏yù睡。
“陛下!陛下!不好了!”
陈青玄的声音陡然在门外响起。褚衡被他吵得吓了一跳,心底也随之涌上几分怒气。
“别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了?”
“南苑边的方公子刚才逃了出来,眼下正与云大人打得不可开jiāo呐!”
“……什么!”
褚衡倏地一惊,猛然起身,连侍女都顾不得叫,便自行披上了里衣。然而,在套上龙靴的那一刻,他心里却不禁有些恍惚。
他在想,是不是应该……就此放方秉义走呢?
如果他现在不走,待到以后战乱之时,自己则更不会对他加以宽赦,那他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可是,萧聿光却说,如果终将一死,那不管怎么死都能接受——
“陛下?”
陈青玄似乎慌得很,等了半晌不见回应,于是又提起嗓子高喊一声,语气甚是急切。褚衡被他喊得回过了神,连忙快速地理了理头发和衣服,然后就匆匆忙忙地赶往南苑。
关着方秉义的宫殿外原本有许多侍卫,此刻却全都晕倒在地,空中还散着一股时隐时现的幽香。
云琛与一乌衣蒙面人正缠打在一起,刀光剑影,来去纷繁。褚衡看了看方秉义,又看了看云琛,心急之下扬声喊道:“云琛,只可生擒,不得伤人!”
云琛听在耳中,无甚反应。倒是方秉义闻声之后恍若一惊,忙乱之中还转头瞥了褚衡一眼。
褚衡刚刚出浴,身上还淌着熏人的湿气,微cháo的头发披散而下,僵硬地搭在肩头,透着几分招致,还有几分xing感,教人看了难免血脉贲张。
方秉义蓦地有些发怔。
就在这时,云琛恰好挥出一剑,狠狠地划伤了他的手臂。
“云琛!”褚衡见状失声喊道。
云琛记得他的嘱咐,当下便调转剑锋,贴上了方秉义的脖颈。
“全都退下。”
褚衡悄悄地松口气,屏退了周边那些畏畏缩缩的侍从,然后神色肃然地走近两人。方秉义纹丝不动地盯着他,眼中骤然闪过一丝暗光。静谧之时,云琛忽而猛一扬手,挑去了方秉义脸上的那块面巾。
两人皆是一滞。
“萧聿光?”
褚衡浑身都软了下来,险些栽倒在地。云琛则意味不明地瞥了眼萧聿光,徐然地放下手,而后搀了褚衡一把。
萧聿光仍是不动,只抬手捂着臂上的伤口,目光低垂,眉眼哀伤,渗着流露不尽的凄然。褚衡凝目看着眼前这个万分熟悉的身影,修长旖旎,风姿卓越,在莹莹月光下显得那么美好,那么孤傲,那么安然,那么……脆弱。
他正yù说话,却忽然想起了什么,登时脸色惨白,一把甩开云琛的手,疯了似地冲进宫殿。
烛火辉煌,微微一摇,随后静止。
里面空无一人。
萧聿光对云琛视若无睹,径自跟在褚衡身后跑了进来。他看着那道落寞的背影,心中一痛,qíng难自禁地走上前去,微微动了动嘴唇。
“衡儿……”
回应他的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褚衡捏着发麻的手掌,两眼通红地瞪着他,喘息逐渐趋于剧烈。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萧聿光抽了抽嘴角,熬过了脸上火烧般的疼痛,脑中却还在嗡嗡作响。他极其缓慢地别过视线,默然不语,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