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竟变成了这般口角流血,蓬头垢面?
荣喜捧着锦绣脸蛋的手突然无力地垂下,眼泪随着低落的头扑簌簌掉下。
锦绣慌了手脚,急忙用手背去擦拭嘴角的伤口。
“唉……你别哭啊,我不疼,真的……”
“锦绣……我好没用……”荣喜小声抽泣着:“要是没有我,你也不至于受这样的苦楚,我……我对不起你……”
“要是没有你,我现在还在月怜楼挨着云姨的打骂,说不定已经被打死了。”锦绣展开双臂将荣喜揽入怀中:“既然咱们俩选择了在一起相依为命,这辈子就没有谁对不起谁。”
荣喜抹了把眼泪,破涕为笑:“对,咱们这辈子谁都不会对不起谁。”他没脸再说要给锦绣荣华富贵,但心里却暗自发了誓,无论将来怎样,今生愿珍惜的唯此一人。
两人饿了一日一夜,下午时分终于在河运行找到了一份扛包的活计。
成年男子一个人抗的货包,他们要两个人合力才能抬得动,来来回回辛苦了近三个时辰,双手都磨破了皮,所得的只有一人份的工钱,再去掉工头扣下的,最后只到手了十九文。
两人在最肮脏的面摊上要了两碗最便宜的阳chūn面,稀里呼噜吃了个碗朝天,荣喜还抱着面碗将底下的汤汁舔了个gān净,一时只觉得世上再没有比这更美味的面条。
想到以往在荣府,一碗普通的面要用到十多条鱼,放入各种香料去腥,再熬将近八个时辰的汤头,可吃起来是什么味道,荣喜早就忘了个一gān二净,只记得自己是浅尝即止的,最后也不过对小宝说了句:“这面挺香,不过我吃不下,你帮我吃了吧,别告诉我娘我又不吃饭。”
荣喜捧着空面碗,神游天外,努力去回想,却再也想不起当时那面条的滋味。
锦绣见他又在犯傻,偷笑着伸手在他鼻尖上点了一下,再伸到他腋下挠了挠痒痒。
荣喜眨巴眨巴眼睛,笑着将锦绣那调皮的小手捉住,放在唇边用舌尖卷了一圈,见锦绣羞涩地瞪了他一眼。
对视良久,一起呵呵笑出声来。
两人于苦中作乐,倒也颇有一番qíng趣。
第 23 章
转眼间已走了一个多月,这日,两人翻上最后一座山头,呈现在面前的已然是开封府那雄伟壮阔的高楼。
锦绣这辈子几时见过如此壮观的景象,直看得眼珠子都突了出来。
“这……这便是京城了?”
荣喜见他一副土包子的摸样,忍不住哈哈大笑,笑了一会又发觉腹中更加饥饿,伸手摸摸锦绣同样扁塌塌的肚子,重重叹了口气道:“咱们总算是要苦出头了,等进了将军府,山珍海味多到能把你埋起来。”
锦绣嘻嘻笑着在他脑门上凿了个爆栗:“想的美你……”也不与他多废话,径直向前走去。
荣喜笑着跟上,两人时而并肩同行,时而一前一后。
也不知是不是临近京城,荣喜的底气开始慢慢足了起来,边走边吵闹,叽叽喳喳尽是些不着边际的大话。
锦绣文静,又怜他犯了臆症,只是笑眯眯地听着,心里却想着到了开封该如何谋生。
乞丐和娼jì自己都做过了,并且已经做得相当熟练,这辈子再坏不过如此,横竖总不会饿死。
此时离下山还有一段路程,天却已经渐渐变黑,与一般小县城不同,京城到了酉时便要关城门。
两人抬头看了看天,知道纵是快马加鞭也赶不及今日进城了,反正露宿也不是一次两次,到时随便在官道边找棵树靠一夜就是。
两人也不着急,反而悠闲地放慢了速度,锦绣左顾右盼,但见山上建了不少红墙绿瓦的深宅大院。
荣喜指着那些院落对锦绣道:“京城里别的不多,就是达官贵人多,这些在京郊建房子的不过是一般的富户,城里那些府邸才造得金碧辉煌呢,到时候你莫要看的眼珠子都掉出来。”
正说话间,天上忽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因为入了夏,此时一场雨倒也清慡,只是锦绣怕两人淋出病来,急忙拖了荣喜的手跑到最近的一户庄院屋檐下避雨,为着衣着肮脏不堪,两人也不敢太靠近大门,生怕院内出来人将他们赶走。
两人缩在在墙角一处挂灯笼的飞檐下,背靠着背挤在一起,两颗小脑袋紧紧贴着,荣喜缠着锦绣唱曲儿给他听,锦绣被绕不过了便唱,无非是那些好人儿,qíng哥哥之类的yín词làng曲,荣喜听得咯咯直笑,兴致来了便跟着一起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