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烦茵珠姑娘了,这些东西,都放在桌案上吧!”
傅望之凝眸多瞧了她一眼,茵珠对上他的视线,淡笑卓然的目光似乎能够穿透一切壁垒,令人心溃败。
茵珠敛身道:“傅大人客气。这出自司饰房的锦缎细软,傅大人可要仔细瞧瞧,特别是那顶jīng心锻造的紫玉冠。天色不早了,奴婢还要去沁鸢殿jiāo差,就先告退了。”
沁鸢殿,是万分大意不得的。这些,傅望之也知晓。只是,茵珠刻意qiáng调的话,令他心生猎奇。
茵珠转身,带离了一众托盘的宫婢。
傅望之走近铺满锦缎细软的桌案,找出了放置在红漆匣子里的紫玉冠,那玉冠成色上品,宝珠流转的碎光濡润似溪流。
“这紫玉冠……”
他瞧了瞧手中之物,却发觉玉冠的后角有细微的差色,伸手一摁,竟推出了一层暗格,暗格里静静地躺着一小段帛书。
傅望之低下头,漆眸微眯,待展开帛书后便如同遭遇莫大的变数,惊诧退步。
“苏秋……竟是济婴?!”
他难以置信,眼底里蕴含着寒肃波澜,原来,是他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他亲手刺杀了济婴的父王,最终,亦亲自将他推向了生死边缘。
他愧对济婴,又不得不对他无qíng。
只是,这张帛书是谁放入的?靠向楚哀的茵珠又怎会参与此事?
还有那关押在王宫暗牢里的楚睿,他现下成了怎样一副怎样的光景?
卯时,晨起的雾气早已如湖面的烟波一样散去,鎏金般的阳光投在辉煌的殿宇上,金波离合,将延绵百里的城池宫苑都覆上了一层碎光。
苏娣今日起晚了些,等厚重的殿门敞开,都已经过了卯时三刻。
傅望之顺着荣光万丈的丹陛拾级而上,脚下是汉白玉基石,宝相庄严,雕栏玉砌,上面雕刻的都是芍药。
踏着朱红长毯,他径直走到那莲花纹饰的殿门前站定,良久,才迈进漆红的门槛。
“臣下傅望之,求见苏嫔娘娘。”
傅望之就立在不远处,阿袖一瞧见他便进了内堂禀报。
他不请自来,就是怕她避而不见。
阿袖从内堂请出了身怀六甲的苏嫔娘娘。
苏娣走到离他三尺的距离时,脚下正踩着莲花繁盛的毡毯,一袭水色荷叶箩袖绢纱裙,双蝶髻,髻上扣着清一色的纯银头饰,映衬得其人很有味道。
苏娣依旧描画着jīng致的妆容,扑了黛色的眼蒙住了前几日的憔悴。
此刻殿宇里的奴婢都已屏退,包括随身侍女阿袖,只留他一人与她面对面,相视静默。
“我没想到,你会亲自过来……”
半晌,苏娣率先打破了这种诡秘的氛围。
傅望之倒是没料到她会这般轻易的默认紫玉冠里隐匿的帛书出自她手。
“你不该来这儿。”苏娣蹙起眉,这沁鸢殿的眼线太多,一不小心便会被拿住把柄,很快,莫须有的罪名就接踵而至。
她能驱使茵珠办事,也是抓着她与屏熙殿主子的关系才能万无一失。
傅望之明白她的担忧,现下的她说是如履薄冰也不为过。
“今晨柔利使臣前来王城,满朝文武在场,自然少不了国君。”
傅望之也知苏娣早将身边的眼线支去其他地方,现下,风险甚小。
他需要知道有关济婴的一切。
苏娣转过身,挽着手的时候垂眸轻叹,“扶良公子何必知晓这其间缘由。”
“苏娣姑娘以帛书示意,难道全无半分深意?”
傅望之注视过来,“苏娣姑娘与济婴是旧识,莫不是始终放不下……”
是啊,济婴可以无qíng待她,而她却一直念着旧qíng。
苏娣回过身,闻言,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一下,将济婴成为苏秋的来龙去脉细细道来。
那一刻,回首向来萧瑟处。
☆、唾手可得
时已入秋,天气凉得厉害。
早些有些yīn,没等雨点掉下来,云层就被风chuī散了,露出一轮略微惨淡的日头。了无生气的阳光洒在殿檐上,金波璀璨又黯淡无光,仿佛随时都能将琉璃碧瓦的光华掠夺殆尽。
巳时刚过,满朝文武跪坐在偌大的殿宇里,列成两派,文臣在左,武将在右。
柔利使臣就端坐于丹陛下首右侧,转身隔远了看,便是甲胄加身的攸廿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