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镜觑起眼在两人之间扫视了片刻,假意咳嗽道:“王上,多谢你能让我们二人前来探望望之小师弟。望之小师弟,还不快谢谢王上恩典。”
傅望之闻言愣住,然后揖手言谢。
祁辛随即摆手,“望之何必拘礼。孤知道你离开庭界山已久,想必对你的两位师兄甚是惦念,所以便擅作主张将他二人召来了。”
他抬眸看着傅望之,仓镜笑而不语。
“既然王上有意令我们师兄弟三人会面,还请王上允诺让望之师弟随我们出宫一趟。”
尚昀师兄向来恪己守礼,请示面前尊贵的国君也找不出半分差错。
如他所言,祁辛既然诚意相邀必定不会阻挠他们。
所以,傅望之坐上了预先备好的马车,马车里静候已久的是几日不见的攸廿。
攸廿坐在他的左手边,马车一颠簸便是不可避免的触碰。
傅望之不由得坐直了身,垂着头,眼神略微游离,“攸廿将军怎会在此?”
他一问,攸廿旋即转眸凝视着他,令他心神不宁。
“攸廿将军自是入山请我们二人啊!要知道,庭界山的弟子可不是一般人就能请出山的。”仓镜自顾自的搭话,一见两人微妙的僵硬氛围,不禁想到了明广殿里的王上。
“望之,你怎么又叫将军?要叫攸廿才对……”仓镜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样,唯恐天下不乱。
尚昀敛眸,一手将他拉拽过来,另一只手则捂住他的嘴道:“住口,太聒噪了!”
“……”目睹尚昀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傅望之与攸廿相视一笑。
“唔唔――”仓镜瞪圆了一双眼,尚昀回了他一个白眼,仓镜顿时噤声。
“西郊竹苑到了。”
吕一勒紧马缰绳,马车立刻停在了一处竹院前,竹院里翠竹林立,有捣药的侍童起身,一边小跑过来拉开竹门,一边朝里面喊道:“息翁,有客来访!有客来访!”
傅望之一行人来到了屋前的院落里。
年过半百的老翁捋着细长的胡须从屋里走出来,一见傅望之便眉开眼笑。
“尚昀、仓镜见过息翁。”
“攸廿见过息老。”
但见三人已然恭谨行礼,傅望之却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望之小友见到老夫,又觉得老夫返老还童了?”
这息翁,还像当日泗水垂钓时那般,“为老不尊”。
傅望之怕他犯浑发脾气,赶忙上前替息翁捏肩。
“息翁说的是。望之一见息翁,顿觉息翁鹤发童颜,jīng神抖擞。”
傅望之夸赞一句,息翁很是受用。
“你们都进来坐吧,进来尝尝老夫刚沏的新茶!”
息翁红光满面地往前走,侍童连忙将一行人引进屋内。
“二位师兄怎会认识息翁?”傅望之接过侍童递过来的新茶疑惑说道。
尚昀yù言,仓镜忽然抢先道:“望之莫非不知息翁是家师的酒友?家师的酒量了得,能与家师匹敌的也就只有西苑的息翁了。”
仓镜冲他眨眼,傅望之闻言了然点头,小酌两杯之后的息翁却不领qíng了。
“混小儿,说什么匹敌?!徐老头可是老夫的手下败将!”
息翁怒目而视,气得chuī胡子瞪眼。
攸廿赶忙止住话头,“息老这茶泡得一绝,这茶叶可是产自翟魏?”翟魏的茶道遍布,经其国茶叶煮出的新茶堪称世间绝品,令人垂涎流连。
息翁捋顺自留的美髯,“不错。攸廿将军好眼力。”
他略有深意地瞥向攸廿,攸廿一愣,没想到坊间最擅品茗酿酒的息翁会认得他。
“息老缪赞。”攸廿应声举杯。
尚昀又想起家师常言,息翁周游列国,很少独爱一国之物。
仓镜低眸,眼底划过一丝别样的qíng绪。
傅望之头一回在周饶国境听到“翟魏”二字,不由得问道:“都说翟魏向来友善,善jiāo列国俊杰。为何近来没有听闻哪国士子应邀入翟魏?”
傅望之有惑不解。
息翁放下手中的杯盏,拔高嗓音笑道:“翟魏好客?那不过是虚象罢了。翟魏这些年得了些许良才,倒是野心勃勃,到处招兵买马,准备攻伐列国。可惜了,人心不足蛇吞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