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_作者:于四(29)

2017-02-19 于四

  他又深深的看了好友一眼,道:“也是苦了你了。”

  与死人争?如何争的过。

  方见信又是扯了扯嘴角,“我还好,一只脚踏进门里,好歹能出来。只是心疼他,多年来承受许多苦楚。”

  魏连朔听到这番话,再看好友如今已没了半分往日làngdàng公子的样子,真能出的来么?

  若真能抽身,你又何必在此处守着一座空城?

  这话他不能点破,身在qíng中之人,迷途未返,旁人无用,只能自己撞的头破血流才知归路。

  他为两人满上了酒,愿其中苦楚,痴念皆一饮而尽。

  道是,从来人识酒,酒却不恋人。以为一杯解千愁,杯杯又满,愁自眉间起。

  落空妄

  国学堂的考试是最后一场。

  从中脱颖而出的人就算是入了仕途。这几十人中又分的几等,一甲自然最好,人数不定,一般不过十人。这十人里又分出三品,甲一品至多不过两人,二品三人,其余为三品。二乙三丙人数稍多一些,不如甲等值钱。只是再不济也能落个一官半职。

  一国的学子都为了这仅有的名额争得头破血流,寒窗苦读,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谁都不想负了自己,若这次不中,便又要多等三载光yīn。

  魏连朔是这些寒门学子中较为不同的一个。按照魏老爷的官爵,他完全可以在这些人中横着走。就算中不了甲等,考个七七八八的成绩就可以了。只是出发前,魏老爷再三吩咐过,要他不许张扬。

  他自己也不是个多事的人,不需要各处走着也落个清闲。所以,比起每日读书的穆言,他实在是太轻松了。

  这样晃悠了几日后,考试如期而至。

  考试一共两场,分别于早上下午进行,国学堂所有的老师都是考官,只是最后的名次却要又主考官来审定。

  魏连朔提前jiāo卷后直接在场外等穆言,看见他一脸平静的出来,自己也放心了不少。

  方见信早早在家里备好了酒宴,又邀了自己的一些朋友。他虽说是早来了京城,但并未参加考试,他家里本就是从商起家的,对他入仕这件事也并不qiáng求。

  五天过后,皇榜放出。

  魏连朔的名字居然高在甲二品当中!

  原来当初他提早jiāo了考卷,考官便注意到了他,晓得他是那魏爵爷的少子,这便留了一个心眼,记住他的卷首,呈到主考官处。那大人也是魏老爷曾一手提拔的,心存感恩,再加上魏连朔字体刚劲,自有风骨,文章也颇有文采,这便点作了二甲之一。

  只是这其中曲折魏连朔怕是不知qíng的。

  欣喜之下,他往上继续找,来回看了几遍也不见穆言二字。又往下看,几十人的姓名在他脑子里过了个遍,还是没有。

  看榜的人多,见他在前面不走都颇有微词,只能退了出来。

  望见穆言期待的眼神,他一叹气,抓住他的手就走,穆言被他扯的莫名其妙的,用力挣脱,道,“你这是作甚。”

  “那榜头有问题的。不看也罢。”

  穆言不得其解道:“何以见得?那可是皇榜。”

  哦,对,那是皇榜。盖了皇帝的章,若有差错有人得掉脑袋的,怎会出有问题?

  若毫无问题的话,穆言怎可能不在其中?

  魏连朔越想越心烦,一言不发地往走,穆言在他长长的沉默中好像感悟到了什么,他停下脚步道:“是我落榜了吧。”

  魏连朔不语,他撇过了头。

  穆言一下明白了,心想,果然如此。他兀地松开了魏连朔牵着他的手,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子息……”

  “嗯,我没事的,重咥,让我一个人静静罢。”

  魏连朔就这样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巷子的尽头。

  温云开看着闷头喝酒的穆言,也不知该从何处开口,他平生还未曾说过安慰人的话,只能默默陪他饮酒。

  他想以穆言天分与努力的程度,就算不能问鼎,也该中榜才对。国学堂的那帮废物也不知是如何瞎了眼,才放掉了这样的好苗子。

  “温,温先生,”穆言结结巴巴的说,“我,我就这样了罢,满怀信心,自以为才学足够就不愿再多出一份力,”他饮尽杯中酒后继续说,“若我再努力几分,少睡些觉,少享乐一些,像那些真正苦读的人一样,是不是结果就不同了呢。”

  温云开正要开口,就听他继续说:“这世间,还有比我聪明又更为用功的人,我却忘了自己只是最普通的一个,没有占尽天分,也不肯十成十的努力,落到今天的田地也是我自己的不是。”